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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就是一种承诺,男人的气息在黑暗中更加清晰,也更加有征服的力度。柳依依被上下折腾着,身子软软的,喘不过气来,在夜中听得清自己呼吸的节奏,沉重而急促。夏伟凯搂了她的脖子倒在枕头上说:“这样说话轻松些。”却没有几句话,只是折腾,过了一会儿他说:“有些东西你不觉得多余吗?”手在后面一碰,她还没反应过来,乳罩就被卸掉了。柳依依抱着胸缩成一团说:“你说话要算数啊。”他说:“我说了可以做的就可以做的。”她说:“不可以的。”不论他怎么亲吻抚摸,她都不退让。夏伟凯说:“难道你有些方面很冷淡?不会吧?”柳依依急急地说:“不会,不会。”夏伟凯说:“看看!其实也有那么潮湿嘛。”柳依依说:“是的,是的。唉,不是,不是,我们说点别的好不好?”他说了一大堆的话,她都不为所动。他说:“我不跟你说了,让别人来说服你。”爬起来摸来一个收音机。
他站在床边调收音机的时候,她在微光中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一个完整的男人,身上热流一涌。她马上闭了眼,把牙关一咬。他躺下来说:“你听过‘麓城夜话’没有?你这就打个热线电话过去,把我们现在的情况跟张健说说,问问他你该怎么办?”张健是热线主持人,苗小慧经常在熄灯后听他的节目,听得精彩了就拔了耳机让大家都听。柳依依说:“张健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夏伟凯说:“你不崇拜他?好多女生都崇拜他呢。”张健正在回答听众的问题,有问爱上了导师怎么办的,有问怀了孕男朋友不愿结婚怎么办的。有个女孩说同居六年青春已过却被抛弃,从一开始就哭,最后喘得说不出话来,把热线挂了。夏伟凯说:“今天怎么都是这些?”柳依依说:“我说了吧,我说了吧。”这时一个女孩打进来了,说自己跟男朋友认识半年,男朋友一再要求,该怎么办?夏伟凯说:“说你呢,听听,说你呢。”张健说:“有要求是自然法则,自然是没有过错的,尊重自然就是尊重自己幸福的权利。在这里强调道德,那是不人道的,只要两人感情好,做什么都可以,又没妨碍他人。”又说了许多关于性权利的理论。夏伟凯推柳依依说:“自然法则,自然法则。”这时那个女孩又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也像刚才那个女孩那样,青春和身体都付出了,结果什么都没有,那就太惨了。”张健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有眼光,你不会看人吗?你对你们感情的真实性没有判断吗?”女孩就不说什么了。柳依依心想,前面那个女孩就不聪明没眼光不会判断吗?怎么还落到那个下场呢?夏伟凯说:“听听,你反抗自然法则,你错了。”
柳依依觉得无路可逃了,突然冒出来一个灵感说:“我爸爸。”夏伟凯说:“那你准备向他汇报?就算汇报了,他也会理解的。唉,多大点事呢。”不论他怎么说,她只是捂着不肯。最后他生气了说:“难道我还会用力气来征服吗?再怎么着我还不会做强奸犯吧。”说着一只手支起身子,斜在床上。柳依依马上感到了一种空虚,轻轻用了点力,想把他拉回来。他歪在那里不动说:“那你?”柳依依喉咙里哼出一点声音:“别,别……”他说:“别什么别!”她不做声。他下了床,摸到另一张床上躺下说:“我憋死自己算了,要不自己给自己找条出路,不然怎么办?”她支起身子,黑暗中看不清他,说:“别,别……”他说:“别什么别!”又说:“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对我的感情还有保留,不然那为什么?”柳依依用带哭的声音说:“没,没,没有。”他说:“没有是口里说的。”她想说,你爱一个女孩就不要把她逼那么紧。想到这个“逼”字她心里有了反抗的勇气,不再说话,轻轻地把乳罩内衣穿好,平躺着。两人在黑暗中沉默,都不说话,宿舍里静得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柳依依感到了窒息的压力,一会儿想把他叫过来,一会儿想还是不能叫。她给自己找了许多叫过来的理由,又找了许多不能叫的理由,徘徊着知道自己又到了人生的某个关口。女人的关口对许多人来说轻轻一滑就溜了过去,像冰上滚玻璃球似的,对她来说却是这么艰难。她怯怯地叫他:“凯。”他没有应。她想他是睡着了,心一宽,松了口气,事情可以推到明天再说了。
夜在房间里荡漾,渐渐地深了,也凉爽了,给人物质般的感觉。月光把窗棂照得清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线鲜明的影迹。柳依依睁了眼盯着夜的深处,伸手去触摸它,用两个指头捏住了似的。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又很多年以后,以前和以后都不真实,悠远、虚飘、渺茫,只有眼前这点时间,这个人,才是真实的。人是为今天活的,也只能这样想了,还怎么想?于是也可以赌一赌了。赌输了,至少也抓住了今天,明天到了明天不就是今天吗?她支起身子看夏伟凯,没有动静。她想喊他,羞怯感阻挡了她,觉得那有点伤自尊,也有点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