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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芸毕业后去了深圳。这叫郭治明不高兴,也不放心。为什么不像原来商量好的那样留在麓城?曾芸说:“我先去打前站,你明年毕业了你过来,不就会师了?”郭治明无话可说,送她上了火车,两人在车站依依不舍,曾芸在开车前几分钟三次冲下车来拼命吻他,热泪涟涟。在深圳她还打来了热情洋溢的电话,可两个月以后的一封信,说了七条理由宣布了两人关系的终结。他再打电话过去,不接,写信过去,不回。他去了一趟深圳,连人都没见着就回来了。在返回麓城的火车上,他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简直是在一场梦中。

郭治明在沮丧中度过了两个月,时时盼望曾芸能够回心转意。曾芸在深圳那么一个地方,关于那里有着种种传说,其中之一是两个新来的大学生仅仅因为想省房租,在认识的当天就住在一起,然后各自找合适的对象。他心里万分明白,曾芸绝对不是一个人那么呆着。可明白了也不愿细想,不愿承认。他设想着曾芸忽然回来了,告诉自己,这几个月就一个人呆着,自己会接受这个说法吗?他把这个问题对自己问了几遍,觉得自己还是会接受的。这叫他感到恐惧,人为什么这么渴望逃离真相?

后来郭治明从曾芸一个同学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曾芸原来的男朋友去了深圳,她才找了郭治明。深圳的男朋友一两个月回麓城一趟,他来了曾芸一定不会住在宿舍的。有时她还在舞场上发生一些临时的恋情。那同学说:“我也不想造谣,有没有一夜情我不知道,反正看见过她散了场跟舞友走了没回来是真的,也可能是去找你了吧。”这些叙述跟郭治明的感觉完全吻合,他这才明白了曾芸是怎样一个女孩,那一大堆发自肺腑的话,爱啊想啊,现在想起来既滑稽又令人惭愧。眼泪不可信,赌咒发誓也不可信,真不知什么才可信。郭治明再怎么安慰自己,没有损失,还占了便宜,但屈辱感还是像南飞的燕子,春天了又会飞回来。他觉得自己不傻,也不是没有警觉,也动了脑筋,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失败者。他叹息着:“猎手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狐狸啊!”

有一天,他看了一个关于艾滋病的节目,心情一下就沉重起来。他找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艾滋病的资料来看,越看越怕。咳嗽一声都感到紧张,是不是症状开始了?会不会在潜伏几年后爆发?他去了几次医院找医生量体温,后来买了个温度计,天天给自己量。在惊恐中度过了几个月,才慢慢平静下来。

对这件事,郭治明进行了认真的反思,他的想法是,傻瓜当一次可以原谅,当第二次那就是真正的傻瓜了。他把自己的教训跟朋友交流说:“一个女孩你想看透她是怎么回事,那不可能,你越是喜欢她就越是不可能。可是你又不想当傻瓜,不想得艾滋病,不想戴绿帽子,不想出差几天还要提心吊胆,不想生了个孩子去验DNA,不想在激情之中她却想着过去的某个时刻,”他掐着指头,“一、二、三、四、五、六,六不想,那怎么办呢?”朋友是一个对世事相当悲观的人,依据之一,就是艾滋病像这样成几何级数发展下去,人类在一两百年之内将会灭亡。他笑一声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学非洲人,把她们那里锁起来。”郭治明拍手三下说:“对,对,对。只要她走到你面前是纯洁的,那六个不想基本就有保障了,结了婚她调皮也不会调到哪里去。调皮的女孩可爱啊,让别人爱去,我是不敢惹了,留着这条命吧。”朋友说:“你说的也是啊,可人家不会去修修补补吗?那么多广告都贴到校园里来了,报纸上也鸡蛋大一个字的广告登着。”郭治明说:“装是装不像的。我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那我就是傻瓜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