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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柳依依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无意中看到宋旭升在房里把琴琴的脚趾捏了好一会儿,又拿到眼前细看,看完了又双手把自己的脚抬起来,捏了自己的脚趾凑在眼前细看。这个动作柳依依看到过好几次了。都没有在意,这天却随口说了一声:“比谁的脚趾长呀?”宋旭升马上把脚放下去说:“没有呢,是呢,是呢,没有。”表情有点古怪。他的神态提醒了她,她心里雷似的炸了一下,脱口说:“是看她像不像你吧?”宋旭升身子像被击中了似的抖动了一下说:“像,怎么不像?你看我大脚趾和她大脚趾的形状,都是方形的,我们宋家的人都是这样长的。”柳依依说:“你比来比去比几次了,是什么意思?上次你侄儿来了还放在一起比,什么意思?”宋旭升说:“看到女儿长得像自己,男人总是高兴的吧!”柳依依说:“我怎么没看见琴琴大脚趾是方形的?你那么不放心,你最好是去做个DNA。”宋旭升说:“怎么不是方形的?当然不是正方形,脚趾尖是平的,你没看见?”又说:“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真的睡不着觉了。”柳依依怒视着他说:“这么小心眼儿的男人,没见过。”宋旭升避开她的眼光说:“我是乡下人,我封建,我心眼儿比针尖大不了多少。有的男人替别人养孩子,那是他们胸怀宽广,是雷锋,我学不来。”柳依依说:“你怀疑我!我在这房子里呆不下去了,我走!”宋旭升跳起来挡住她说:“就算我是小心眼儿,好吧?再说男人也有权利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柳依依拼命推开他说:“你明天带她去验血吧,我走了!”宋旭升拉着她的手说:“你先喂了奶吧,到时候了。”柳依依甩开说:“宋家的人,宋家去管!”开了门冲出去,把门关得砰的一响。她快步冲下几级楼梯,放慢了脚步,等宋旭升追上来。又转了一个弯,柳依依停下来,侧耳去听,听不见开门的声音。柳依依犹豫了:自己可以到苗小慧那里睡一晚,可琴琴怎么办?饿了呢?冻了呢?哭妈妈呢?她噔噔跑上去,发现没带钥匙出来,就拼命捶门。宋旭升把门开了,柳依依也不望他一眼,从苏姨怀中抢过琴琴。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宋旭升跑过来说:“轻点,轻点。”柳依依闪开他,一只手开了门要出去。宋旭升抵住门说:“这么晚了,你带她出去干什么?”柳依依说:“我身上跌下来的肉,我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去。”又说:“不是你们宋家的人,还不知是哪家的人,你管她干什么?”宋旭升身子挡在门口说:“求求你,求求你,你怎么折腾我都可以,你硬要折腾,你怎么折腾你自己也可以,你别折腾我琴琴。她这么娇嫩,怎么经得起折腾?”柳依依心软了,但仍作势要抱着琴琴冲出去说:“你帮我把门打开,我手不得空。”宋旭升把她和琴琴一起抱起来,放到床上去说:“够了吗?够了。”柳依依蹬着双腿说:“不够,不够!你明天带琴琴去验了血,我们再说话!”这时琴琴饿了,哇哇地哭起来。宋旭升说:“要喂奶了。”柳依依说:“你喂呀!”宋旭升把T恤搂上去说:“我没有奶,看,我没有奶。”劝了半天,只好叫苏姨去调牛奶,又跑到厨房去监督着。等宋旭升把牛奶端来,柳依依已经敞着怀喂奶了。
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琴琴断了奶。两人把琴琴视为天蝴蝶,晚上睡在大床中间,半夜醒来,左边摸一下,右边摸一下,如果有一边没人,就大哭起来。两人都抱怨对方把女儿看得太娇,抱怨完了,该娇还是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人再有天大的矛盾,对琴琴却是高度一致。有了这种一致,争吵也总是过得去的。断了奶,柳依依悄悄称了自己的体重,重了二十多斤,有一百二十一了。她吓了一跳,也不敢跟谁说。这个体重是自己以前所嘲笑的,今天竟轮到自己了。脸上的妊娠斑,也像美国在伊拉克的军队,有了长期驻扎不肯撤兵的意思。身体的松弛,也是那么明显。这让柳依依有了生活的目标,去健身房、美容店,去买各种化妆品,悟到这些地方其实都是为男人服务的。她跟体重和色斑斗争了几个月,什么办法都用尽了,钱也成千上万地流走,都打了水漂。柳依依不服,可心里也明白,这就是命运,不服也得服。晚上宋旭升不在家,她抱着琴琴看了又看,觉得付出这样的代价还是值得的。琴琴乖,聪明,长得俊俏,很有灵性的样子,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