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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心里轻松了一点,连苗小慧还有希拉里和香港太太都这么想,自己也只好这么想了。她说:“总要给人一条出路吧。”苗小慧说:“你到网上去寻找一点精神安慰吧,实在碰见像样的了,下了网寻找一点安慰,反正事情不是你先做出来的。”又说:“我都网婚好几次了,现在都离了。”柳依依连连摇头说:“我三十多岁了还玩网恋网婚?再说网上又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说是这样说了,柳依依还是有了一点心动,太寂寞了。这是理由,又不是理由。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到网上去逛逛,又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又不到网下去见面,怕什么呢?”柳依依想起同办公室的小丽,她宣称自己有一个男朋友,又有几个男性朋友,都是网上认识的,而且,那些男性朋友都是流动着的,柳依依问她:“你刚认识他们就到宾馆去,不怕吗?”小丽说:“那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强奸,我不怕强奸。”有次一起去游泳,柳依依看她腿上几处淤青,问怎么回事,她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咬的。”又有一次小丽说要把准备买房的钱拿来炒股,柳依依提醒她有风险,她说:“做什么没有风险?做那事还会掉套呢。”因为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男人,小丽总是很有钱,她总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消耗他们的钱,说,没有钱的人自己是不会交往的。柳依依不由得想,这不就是个网络妓女吗?这样她对网络交友没有好印象。可小丽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事,于是柳依依给自己起了个网名“似梦如烟”,就进入了情感聊天室。进去了才知道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又是这么自由。平时看见男人一个个还很文雅体面的,在这里才知道那体面掩饰着多么强烈的欲望。有时说不了几句就进入话题,你是不是跟老公不和谐?是不是很寂寞?需不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安慰?然后就要求视频对话,或者索要电话号码。柳依依感觉,如果只是追求身体的交流,很容易,太容易了,没想到事情可以这么容易,像饿了下楼去买一份肯德鸡。柳依依开始很不适应,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人是人啊!没过多久就释然了,空气已被毒化,爱情不再值得珍惜,也许,网络时代的观念要彻底改变,爱情网络化了,也还叫做爱情。已经有女人在网上讨论一辈子睡几个男人合算,也许自己面临的问题真的就是“睡男人”,而不是什么别的。这多么简单,又多么悲哀啊!意识到自己也会有这种想法,柳依依感到害怕,难道,爱作为女人的生命主题真的已经发生历史性改变?我们已经来到一个重新定义爱情的时代?
柳依依在心里否定了网络恋情的可靠性,但仍然被那种莫名的期待感推动着,在里面漫游,上了瘾似的,被那么多男人包围着,也有了找回自信的感觉。中午休息的那点时间,下午收市以后,晚上宋旭升不在家,她都在网上漫游。只是在玩一玩排遣排遣寂寞吧!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又疑心这种说法是一种自我欺骗,真实的目的对自己也要暂时掩盖起来。有几次她鼓起勇气问自己,是不是想找一个男人?那么,只是想找一个男人呢,还是想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
目的很明确,又很含糊。心总如箭在弦上,却没有射出。终于,柳依依在聊天室大浪淘沙似的淘出了一个人,网名叫“风华岁月”的,谈得很投机,也有情调。她觉得到这个年龄已经不适合抒情,甚至倾诉,谁还会有兴趣听呢?但她还是把感情的寂寞告诉了对方,试探着他是不是会像别人一样很快地就会谈到床上的事情?竟然没有。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安慰。互相问到年龄,对方说自己二十七岁,叫小凌,是麓城大学的一个研究生。柳依依突然非常失落,跑到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悲观,至少,应该比实际年龄显得小吧,就回到网上,说是三十岁。小凌说,很想见到你。柳依依说,你见姐姐干什么?去找个妹妹吧。经不住小凌一再要求,说再不见面自己就没心学习,毕不了业要她负责。这撒娇的话让柳依依萌生一些不可抑制的想像,想着应该找机会试一试自己的魅力,就同意了。
这天收了市,柳依依去赴约了。到一个小男人那里去试一试自己的魅力,这种冒险让她感到期待的心跳,又感到很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控制局面。她对自己说,见见面怕什么呢?不是天天跟人见面吗?在街角她忽然瞥见一个自动售套机,已经走过去了,心中一动,又转了回来,等到四周无人,迅速丢了两个硬币,跳出一只,闪电般捏住,烫手似的,塞在挎包里。她预感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这街天天经过,自己从来没注意到这墙上挂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呢?这种预感让她很不安,停了下来,想着是不是拐上回家的路。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她下意识地一抬手,车停住了,她就做梦似的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