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如果那个人有相当长的手(第6/6页)

几个抽屉里装有内衣、袜子、睡衣。全都装在塑料袋里以防落灰。她从袋里取出几件内衣看。乳罩号码为65C。真理惠根据罩杯形状想像女子的乳房形状。恐怕比姑母略小(当然乳头形状想像不出)。里面的内衣哪一件都优雅有品位,或者约略朝性感方向倾斜,大约是经济上有余裕的成年女性考虑到同怀有好感的男性有肌肤之亲时的状况而在专卖店购买的高档内衣。细腻的丝绸和蕾丝,都要求温水手洗。不是在院子割草时穿的那种。而且无一不渗透了防虫剂味儿。她小心翼翼叠好,按原样放回塑料袋,关上立柜抽屉。

这些衣服是免色曾经——十五年前或二十年前——亲密交往的女性穿在身上的衣服。这是少女终于得出的结论。因了某种缘故,那位穿5码衣服、23厘米鞋和戴65C乳罩的女性将这些有品位的衣物整套留下而再未归来。可她为什么留下这般奢侈的衣服呢?如果因为什么分手了,那么一般说来是会拿走的。自不待言,真理惠不解其故。不管怎样,免色十分用心保管对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衣服,一如莱茵河的女儿们无比小心地守护传说中的黄金。而且,他可能不时来这房间细看这些衣服或拿在手里,按季节更换防虫剂(他不至于委托别人做这件事)。

那位女子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呢?可能成了别人的太太。得病或遭遇事故去世了也未可知。但他至今仍在追寻她的面影(真理惠当然不知道那位女性即她本人的母亲。这个我 也想不出必须将这一事实告知她的理由。具有告知资格的恐怕唯有免色)。

真理惠陷入沉思。莫非应因此对免色先生怀有好感才是?因了他在漫长岁月中对一个女性持续怀有如此深切的怀念之情?还是应该多少感到惧怵呢?因了他居然如此完好地保管那个女性的衣服?

想到这里时,车库卷闸卷起的声响突然传来耳畔。免色回来了!由于注意力集中在衣服上,未能觉察开门车进来的动静。务必尽快逃离这里。务必躲在哪里一个安全地方。这当口儿她猛然想到一个事实、一个极其重大的事实 。旋即惶恐感把她整个擒住。

鞋放在阳台地板上了!双筒望远镜也从罩里拿出就那样安在三脚架上。看见金环胡蜂吓得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逃进客厅,一切都原封不动留在那里。如果免色出到阳台看见了(迟早总要看见),马上就会觉察自己不在时有人闯入家中。看见黑色乐福鞋的尺码,一眼即可看出是少女的鞋。免色脑袋好使。想到那是真理惠的鞋无需多少时间。想必他要把家中无一遗漏地转圈搜遍,肯定轻而易举找出藏在这里的自己。

没有时间允许自己这就跑去阳台收鞋并把双筒望远镜复原。那样做,途中必同免色撞个满怀。怎么办好?她无计可施。呼吸不畅,心跳加快,四肢不听使唤。

车的引擎停息,继而响起卷闸下落的声响。免色很快就会进入家中。到底如何是好?到底怎么办……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兀自坐在地板上闭起眼睛,双手捂脸。

“在此静静不动可也!”有人说。

她以为是幻听,但不是幻听。一狠心睁眼一看,眼前有一位身高六十厘米左右的老人。他一屁股坐在矮柜上。花白头发在头顶扎起,身穿古色古香的白色衣裳,腰间佩一把不大的剑。理所当然,一开始她认为是幻觉。由于陷入强烈的惶恐状态,致使自己看见了实际根本不存在的存在。

“不,我不是什么幻觉。”老人以低沉而清晰的语声说,“我的名字叫骑士团长,我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