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4/15页)
小咁问。这是谁家的祖先?
上野家的呀。枝子说。
有没有我大伯母梅荭的牌位?
枝子支吾了一下,望了望客厅那边的老妇人,小声说。她不能进入上野家。
小雨明白了,是伯父陆浚赤人赘广上野家,成了日本这个豪门之家的女婿于是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个家庭的中心及首脑造坐在客厅的白胖老太太而不是她的军统伯父陆浚赤。老太太又礼貌性地问了问家中惰况,小咐看得出那纯粹是一种干瘪的客套,中凼陆家真的发生了什么,于她并无多人关系。
小雨觉得很累。
去带着你的妹妹看看你父亲,他大概起来了吧。老太太终丁下这样的命令。小雨随着小风向后面伯父的房间走去,她的心咚咚地跳着,脚步也显得有些沉重,见广那个威严的伯父说些什么好呢?更何况他与父亲有红色的绝决书在先,万一他要很不客气地将自己揶揄一通呢……想到此,脚下的步子便有些犹豫,速度也慢了下来。上野回头问。你怎么了?
小雨说。我是不是不去看他的好?
小风拽住她的胳膊说。太吧。
这是伯父的卧室,小风介绍靠窗坐在轮椅上的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说那就是伯父陆浚赤。小雨立在门口怔住,惊愕地瞅着窗前那个目光呆滞的老头,橙黄的窗帘映衬着一张木讷的没有表情的脸,照片上的英气,想像中的肃整已经荡然允存,除了脸的轮廓,鼻子的形状还能隐约看出阽家的持征以外,其余完全是一派陌生,完全是一个非常一般的老人。电着眼前这个已经近沪植物化的人,小雨怎么也想像不出,他竟能在一周的时间内拐走父亲美丽的妻子,使那个优雅的妇人羊儿一般地跟着他,走南闯北,亡命于异国他乡。
却是这样。
这个与陆家、与小雨有着血亲相关的老人,他与她以及身旁站立的小风,他们的血液应该是相通的,小雨催促着自己向他走去,尽管他与父亲有过什么红5的相约,但在此刻,他会拒绝来故乡的亲人的爱。
老人将目光由墙上收回,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身边的小风,然后用汉语问。你是谁?
我是陆小雨,您二弟陆浚青的女儿,您是我的伯父。小雨用汉语缓慢地叙述着。
是二弟。老人低下头似平在仔细地想。
他也许能想起来小雨对身后的小风说。
不,他老是这个样子,脑软化,没办法治疗。小风说。二弟么,他死啦?老人抬起头,对小雨说。
您弟没死,他活着,在陆家大宅院里好好地活着。小雨赶忙说,他盼着您能回去呢。
小风凑过去说。爸,她是小雨,二叔的女儿,从中国来的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她是梅荭嘛,你的妈妈。
小风说。我妈妈早死啦。又转过脸对小雨说,年纪大了。
这两年,家里这些人这些事他已经搞不清楚了。
小雨心内一阵酸涩,她知道,伯父与他父亲之间的兄弟之情自他们分离那日起便已划了句号,断了的情谊,永远不可能再接续起来了,即便没有红书相隔,也不可能再接续起来了,如果她不来日本,不来上野家,父亲与他兄长的信息便永不能相通,院中那一株株梅树将水无休止地开放下去,等待下去……小雨蹲下身去,俯在老人的轮倚前,将那双满是老人斑的、苍老的手攥在自己温热的手中。老人没有反应,似乎也没有感觉,那双手冰凉而无力软弱得如同婴儿。这使小雨感到,从陆家宅门里走出的自己,已经很难用体温将这双曾在陆家宅1里生息又离开陆家宅门的手温热了口毕竟是血脉相连,原以为见了伯父会畏惧不安的她,此时心内竟充满怜悯与温情,她为自已迟来而懊悔,为父亲与伯父的结局而悲哀,她将滚烫的脸贴在那双手上,任着泪水浦出眼眶……
离开上野家的时候只有枝子出来送,说是夫人到老年俱乐部排演话剧去了。枝子一步三鞠躬地将小雨送上车,反复说着请再来的客气话。
汽车沿着沙石路无声息地朝前开,小雨对开车的小风说。我能不能去看看梅荭的墓地。
小风听了,将车头向左打,由一个叫切元坡的小镇拐进山地,缓缓向上爬。许久,他说。我的母亲没有墓地,她的骨灰寄存在清月庵的庙里。依着她的遗嘱,她要葬回老家,安息在陆家坟地内……
可怜的梅荭。小雨由内心发出感叹。
前面不远就是清月庵,小风将车停在停车场,前边的路需要沿着小径向上攀登了。
清月庵僻静吋荒凉,从路边林中堆积的厚厚落叶和繁茂的灌木丛看,这里极少有人来。
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地方?小雨问。
我母亲生前喜欢这里,她说这里清净。小雨我应该告诉你……小风喘着气停下来,犹优豫豫地说。……我的母亲是……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