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9页)
呼延鹏笑道,你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槐凝有任何故事,所以才会这么讲。而且你今后也不会找槐凝这一类的女人当老婆。洪泽说,那就不一定,我这次是酒后真言。说完,两个人还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星期一上午十点钟,呼延鹏在办公室接到洪泽的电话,叫他去一趟报刊处。呼延鹏懒洋洋地说什么事啊?洪泽公事公办口气生硬,说来了就知道了。没等呼延鹏做出任何反应,他那边已经收线了。洪泽是一个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决不会在酒桌上称兄道弟进了办公室就和颜悦色。对于下属单位更是严而又严,走到哪儿批评到哪儿,下面的人都管他叫棍子,这话传到洪泽耳朵里,洪泽颇不以为然。
省委大院里苍松翠柏,宽大的灰砖楼房有一种无言的威严,庭院里打扫得整洁有序,与红尘滚滚的市井完全是两个世界。呼延鹏并不常到这里来,所以有一种久违之感。在宣传部洪泽的办公室,洪泽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坐在乌黑气派的办公桌前。呼延鹏见怪不怪,心想,又是这副死样子。
两人自不用寒暄,洪泽劈头就道:“你是猪啊?也不用脑子想一想,就把翁远行的案子捅出来。”
呼延鹏一时给他说愣了,不知如何作答。
洪泽道:“还不明白?六年前,强书记还没调到中央去,在咱们省就负责政法线,在他担任领导工作期间搞出这么大的冤案,毕竟是一种失误,在民间传来传去的多不好!我们这些人在感情上也过不去。”
呼延鹏道:“我看老兄你是多虑了,当官当成了惊弓之鸟。老百姓的脑袋瓜哪会做这种联想?!再说强书记在的时候,不是也一再要求我们新闻工作者要实事求是吗?!”
“所以说你是猪啊,说和做之间有个利弊问题,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啊?”
“我又不想当官,我怕什么。”
“放肆!你以为我这是空穴来风吗?上面有电话来说目前正在调整干部,我们不给强书记加分总不至于给他减分吧。”
“上面?哪个上面?”
“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当是‘深喉’吧。”
深喉,最简单的定义,就是事件背后所发出的那个更深层次的声音。
呼延鹏无言,但从表情上看,他绝没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洪泽看在眼里,丢过来一张报纸:“这是昨天的《精英在线》,你看看吧。”
呼延鹏翻开报纸,头版便是介绍强书记其人其事的文章,字里行间,深情厚意,完全不是应景之作,甚至深入到强书记的家乡以及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分别由他的兄长、乡亲、老师、同事、妻子等不同的角度,着力描写了一个在当今官僚体制下的极其不同凡响的官员。
谁都知道,强隐闻书记有政治洁癖,他为官清廉、务实,在南方沿海这样一个大城市,居然从不吃宴请,从不收礼,妻子一直在某单位当会计,没有一个子女在国外或开公司赚大钱。他在本地工作期间,不仅着力于经济改革和政务改革的实践,同时铁面反贪,义无反顾,不仅力掀反腐风暴,同时尝试构建反腐制度。他以朱总理常说的古训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则明,廉则威。
更值得人们敬重的是,强书记常说:“当干部,光注重自己名节为下,重视国计民生而不顾自己荣辱者为上。”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总是亲自去解决那些陈年积攒下来的最难办的事。有官员说在强书记手下当差很不舒服,也有官员在他赴京上任之际长舒了一口气。而人民群众对于这样一位一蓑烟雨两袖清风的干部却是有口皆碑。
在不止一次的“接受新闻监督恳谈会”上,强隐闻书记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要树立监督就是支持的观念,不能让这一有效的机制成为空谈。
洪泽叹道:“这样的干部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所以要投鼠忌器。何况,官场上的事情那么复杂,有些看起来不经意的小事都可能成为政治上的把柄。”
沉默了片刻,洪泽话锋一转道:“呼延,没有孤岛上的名记,其实政治上的成熟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成长。你看现在的官员,必须具备文人的风骨,至少也要懂得附庸风雅或者即兴作秀;那么反过来说,文人也只能兼备政客的要素,否则不成了糊涂蛋了嘛。你以为别的报纸都不知道翁远行冤案这件事?笑话!你有线人耳目,未必别人就没有?!可是统揽全局,在目前的形势下,方煌就太聪明了,他让手中最热卖的报纸不仅不登这种给往上走的干部减分的案子,反而大谈他极其正面的品行,人家这才叫踩在点子上了。”
呼延鹏道:“方煌是我敬仰的前辈,不过他未免太不清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