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正经没有 六(第3/5页)
“放心。”马青对两位不同的“胞”说,“有写这个的,甭你们的党棍动手,我们就先把他掐死。这全是多面手,‘四人帮’回来也难不住我们。”
“不要认真,不要认真。”香港人对台湾人说,“他们这是开玩笑呢——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你错了,你们全错了。我们从来不开玩笑,说的都是真话。”
“你不了解大陆。”香港人一个劲儿对台湾人说,“我经常回来,比你了解。大陆现在很开放,年轻人要不说点过头话就不时髦。”
“你们要老跟我们打岔,不办实事,”马青说,“那我们只好以武力相威胁。”
“我下一篇小说的名字叫《千万别把我当人》。”我郑重其事地对几个洋人说。
洋人嘻嘻地笑:“为什么?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主要就是说,一个中国人对全体中国人的恳求:千万别把我当人!把我当人就坏了,我就有人的毛病了,咱民族的事就不好办了。”杨重替我解释后转向我,“是不是这意思方言?”
“是这意思。”我点头,“现在我们民族的首要问题还不是个人幸福,而是全体腾飞。”
“为什么?”洋人不明白,“全体是谁?”
“就是大家伙儿——敢情洋人也有傻逼。”我对杨重说,“什么都不明白。”
“嗯,他们傻着呢。”
“我们中国人说的大家伙儿里不包括个人。”我对洋人说,“我们顶瞧不上的就是你们的个人主义。打山顶洞人那会儿我们就知道得摽着膀子干。”
“你写的,就是,人民一齐飞上天?”洋人做了个夸张的飞翔姿势,“怎么个飞法?”
“拿绳拴着——我写的不是这个,我写的是一个男的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女的,还变得特愉快,特高兴。”
“嗯,这个在西方有,两性人,同性恋。”
“傻逼,噢,对不起对不起——我写的不是这么回事。既不是两性人又不是同性恋,就是一爷们儿,生给变了。”
“为什么?我不信。”
“你是不信,要不说你们这些汉学家浅薄呢,哪儿懂我们中国的事儿啊?骟了!为民族利益给骟了!”我比画着对洋人嚷,“国家需要女的。”
“为什么?女的哪儿去了?”
“真他妈累——女的哪儿也没去,都在,都没用!就瞧上他了,希望他代表妇女。”
“为什么?他长得漂亮?”
“算了算了,杨重你跟他说吧,我歇会儿去。”我走到一边。
“不是他长得漂亮,而是他有特殊本领,这特殊本领一般女的没有。”杨重比画着拳击动作,“拳击,懂了吧?派他和你们玩拳。”
“懂了。西方也有,拳击。”
“懂了就好。”我走回来,“跟你们说话真费劲。”
“为什么?让男运动员装女运动员?”
“又来了不是?为了赢你们呗。”
“他答应了?”
“答应了,组织上做了工作。”我指指脑袋,“这里面——通了。”
“噢,洗脑了。”
“什么洗脑啊?思想工作做通了!心情愉快了——干什么都可以了!”
“噢,原来你们的女排都这么训练出来的。”
“哎哟,这可不是,你别瞎说。我们的女排女篮女乒都是正经八百的娘儿们,我那是小说,说笑话儿。告诉大家,只要你不把自个儿当人就没人拿你当人找你的麻烦你也就痛快了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你这个小说一定通不过审查。”洋人斜着眼儿看我,“反动。”
“一点不反动。”我哈哈大笑,“岂止不反动,还为虎作伥呢。”
“我不跟你说了。”洋人拔腿往别处走,“没正经。”
“你回来你回来。”我拉住洋人胳膊,“我怎么没正经了?”
“嗯,不严肃。”洋人瞧着我遗憾地摇头。
“我怎么不严肃了?没写德先生赛先生?”
“你鼓吹像狗一样生活,我们西方人,反感。”
“这你就不懂喽。我们东方人从来都是把肉体和灵魂看成反比关系,肉体越堕落灵魂越有得救的可能。我们比你们看的透,历史感比你们强,从来都是让历史告诉未来——没现在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