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3/41页)

“做不了,还得再约。”杜梅坐到一排大肚子“蝈蝈”中间向走廊两头东张西望。

一个小护士领一对青年男女走过来,她站起来和那小护士很亲热地交谈。小护士拿着病历进了诊室,她让那个显然也是来打胎的姑娘坐她的位子。

她就站在我身边,可样子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

她不时对远远近近走过的认识的医护人员堆出一脸笑容,指指她身边的潘佑军和我,以示来此的目的。

潘佑军的女朋友从诊室出来,那个男大夫又把杜梅叫了进去,很严肃地和她说什么。

“怎么啦?”她走回来,潘佑军忙问。

“她这个手术一时还不能做。”杜梅看了眼那姑娘对我们说,“医生说她有妇科病,要先治病。”

那姑娘脸一下红了。

“她是你们俩谁的?”她又问。

潘佑军只得连忙申明:“我的我的。”

“那你也要检查一下,她的病传染性很强的。”

这时我在一边笑了。

潘佑军狼狈不堪。

杜梅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恢复了严肃。

潘佑军一定要请杜梅吃午饭。

“不用了,何必呢?”杜梅说,“我中午在食堂吃就行,下午还要上班。”

潘佑军再三坚持,这就像一个人当街摔了个大马趴,一定要迅速站起来,不顾伤痛,佯作无事地泰然走开。

“那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吧,简单点。”杜梅说她要回宿舍换件衣服。

我们说好了要去吃的地方,潘佑军带着他那个女友先去占座,我在医院侧门口等杜梅。

十分钟后她来了,仍穿着拖鞋,只是把睡裙换了,又穿上她那条果绿色的短裤,长长的衬衣下摆很肥大,给人感觉她好像光着两条腿。

医院院墙外也是一条很窄的街,来来往往的人中有不少是医院的干部、医生。她一路走一路和人打招呼,不时站下和人聊上几句。

路上她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一个穿军裤的老头在街对面远远用手指点她。

她对我说:“我们政委。”

然后把衬衣下摆在腹前松松地挽了个结,这样看上去不那么色情。

我们到了街拐角处的那个大饭庄,进去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没发现潘佑军和他的女伴。

“怎么回事?地方说错了?”她站在一厅大吃大喝的人们中间问。

“不会吧?是说的这儿没错。这附近还有别的饭庄吗?”

“那就算了。”她掉头往外走。

“别别,都来了,我请你吧。”

正好靠窗的一桌人吃完,呼拉拉起身离席。我们便在杯盘狼藉的桌旁坐下。

我们坐下又伸着脖子在大厅找了一遍潘佑军,杜梅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地像个玩具竹节蛇,确实没有潘佑军,我们才规规矩矩坐好。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杜梅说。

我正在专心致志看菜谱,对前来收拾桌子的服务员点了几样菜,把菜谱递给杜梅:“你再看看。”

杜梅不接菜谱:“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我把菜谱还给服务员,说:“就这样儿吧,不够再添。”转脸对杜梅说,“其实我挺爱说话的,只不过在生人面前话少——性格内向。”

她“噢”了一声,看了眼窗外的街景。一辆越野吉普车在马路上猛地刹住,稍顷,一个长发男子从车顶杠下飞出,一骨碌面对面坐在车前马路上,两手抱着右膝神态痛苦地向一侧倒下。

我刚喝了一大口冰镇啤酒,哇的一下从口鼻中喷出来,一脸酒沫儿,放下酒杯连连咳嗽着忙用餐巾纸擦揩鼻子。

“呛着了。”我用餐巾纸用力擤着鼻涕说。

“慢点喝。”她关照了我一句,全神贯注地看窗外。

半个餐厅的人都伸着脖子瞪眼往外看,有好事者饭也不吃了,撂下碗筷跑出去。

一个端着鱼盘上菜的女服务员也歪着脖子看傻了,手里的鱼盘倾斜,汤汁一滴滴落在胁下正埋头吃喝的顾客头发上。

那个神气十足长了一头好皮毛的汉子蓦地警觉。

“像你这样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肯定送我们医院去了。”

车祸现场已围起一圈人,警察也从路口的岗亭上下来;几个小伙子抬着受伤者沿街飞奔;肇事司机愁眉苦脸地一边掏驾驶执照一边向警察解释。

满餐厅的人都在互相捅着胳膊肘问:“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