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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呀,”萨姆·雅库皮克边等边议论,“就算埃布伦总厨师长睡了个懒觉,这时间也过得太久了吧。”
罗亚尔·爱德华兹接过话头,“如果他退休了,谁还会管他睡什么觉?”其实这是有所指的,众所周知,这位总厨师长三天两头地逃班,今天显然又是自己给自己放假了。
“谁还没有退休的那一天?我看大家都快退了,”总工程师听不得背后嚼舌,愤愤不平地嚷嚷着,“没有人愿意盼着退休过日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一向随和的总工程师有时候还真瞧不惯尖酸冷漠的会计主管,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
“我还真没见过咱们这位新近走马上任的副厨师长呢,”雅库皮克很好奇,“我猜他呀,成天躲在厨房里瞎忙,只会鼻子朝天指手画脚吧。”
罗亚尔·爱德华兹低头看了看几乎没动过的招牌菜,“如果他真那么勤奋,肯定是长了只相当不灵敏的鼻子呢。”
会计主管的话刚说一半,厨房的摆门就再一次被推开了。一名勤杂工正要进门,一看门开了马上恭敬地退后侍立,主管麦克斯首先从厨房走了出来。他在前头小心翼翼地引路,后面跟着一位高瘦的身影。只见他身着浆挺的白厨服,头戴高高的厨师帽,帽子下却是一张愁眉苦脸。
“先生们,”彼得给“圆桌政务餐”的诸位介绍,“可能你们还没见过面,这位就是今天的厨师长安德烈·雷米尔。”
“先生们!”年轻的法国人在诸位面前站定,无奈地摊开双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很痛苦。”他一时竟语带哽咽。
雷米尔是6周前才刚到圣格里高利任职的,彼得·麦克德莫特倒是跟这位新来的副厨师长碰过几次面,他发现,每次见面都越发喜欢这个新人。
当时,安德烈·雷米尔的前任突然离去,他是火线救急搬来的救兵。之前的那位副厨师长在经受了数月的失意和内心煎熬后,才一怒之下跟他的上司——年迈的埃布伦先生闹翻的。
这种事情在大厨房里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厨师也好大厨也好,经常是磕磕碰碰宣泄不满。按理说,吵归吵骂归骂,把气发泄出去后也就完事了。不过,这次宣泄与众不同,前任副厨师长竟然把一大碗汤泼到了总厨师长的身上。好在只是维希奶油冷汤,否则后果也许要严重得多呢。
当时的那一幕让人记忆犹新,总厨师长被一碗汤浇个正着,乳白的汤汁淌下来让他狼狈不堪。总厨师长哪肯罢休,押解着他的前任副厨师长来到临街的员工入口。在那里,这个年迈的老头竟因愤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子把对方扔出了门外,把他扫地出门了。一周后,安德烈·雷米尔便受雇走马上任了。
他的条件相当不错,曾在巴黎受训,在伦敦的普吕尼耶饭店和萨沃伊饭店都供过职。随后来到美国,在纽约的庭院饭店短暂停留后,便来到新奥尔良谋求到了这个更高的职位。不过彼得估计,虽然在圣格里高利上任不久,这位年轻的副厨师长应该也遭受过,使其前任不堪忍受的那种挫折失意。这种挫败感归根到底是埃布伦先生的强硬态度,坚决不允许厨房内工作程序有任何的变革。可是,他自己却频繁地逃班,让副厨师长为他收拾陈旧体制下的那个烂摊子。对此彼得可是深有感触,也算同病相怜吧。他和沃伦·特伦特的关系在许多方面不也是大同小异吗?
彼得指着“行政圆桌”旁的一把空椅子,很和气地说道,“来,和我们一起坐下聊聊好吗?”
“谢谢,先生。”这位法国年轻人郑重地在主管拉出的椅子上就座。
副厨师长入座后,餐桌服务员也不劳烦吩咐,马上把4份午餐点单换成了油煎小牛肉片。他把两份惹祸的炸鸡撤掉,由一名侍立近旁的勤杂工接过去,直接端回厨房去了。4位行政人员的新餐都摆上了桌,而副厨师长只要了一杯黑咖啡。
“这还像那么回事,”萨姆·雅库皮克对新上的菜品挺满意。
彼得单刀直入,“你找到麻烦的起因了吗?”
副厨师长闷闷不乐地朝厨房瞥了一眼,“麻烦的原因很多,这次是油炸用的高脂油变味儿了。不过,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以为已经及时地换过油了,可事实上却没有换。就是因为我,安德烈·雷米尔,才造成了如此恶果,我还让这样的食物端出了厨房,太不可原谅了。”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事办得难以置信。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个人怎么可能总是面面俱到呢?”随和的总工程师很同情他。“我们这些部门负责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罗亚尔·爱德华兹道出了彼得的心声,“不幸的是,咱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选择不投诉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他们在这儿吃了哑巴亏后就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