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了大兵(第3/6页)

我们又朝前走了一阵子,来到一个岗亭前,里面站着个哨兵。

爱德华用他最好的美国口音说:“大兵,有情况吗?”

我没想到那个戴着头盔、面相很凶的哨兵竟回答了爱德华的话,而且没用多久爱德华就和他聊得火热,两人嘴里的脏话一个比一个多。

回到米格尔街后,爱德华变得趾高气扬,他对我说:“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和美国人的交情。”

他碰见哈特时又说:“那天晚上我和一个非常要好的美国朋友聊天,他对我说一旦美国人介入,这场战争就会马上结束的。”

埃罗尔说:“我们可不想这样赢。只要大家选安东尼·艾登大人当首相,战争就会很快结束的。”

爱德华说:“闭嘴,小东西。”

然而爱德华最大的变化,要数又开始谈论女人了。在此之前他一直说他和女人再也没有瓜葛了。他说很久以前他的心曾被女人伤透了,那时他发过誓。不过到底是怎么个伤心事大家也不清楚。

可是现在每逢周日,我们看见爱德华时,他总要说:“你们应该到那个基地上看一看,那里的女人可机灵啦,哪像特立尼达的女人那么笨。那儿都是些时髦女人,档次高着呢。”

我记得埃多斯这么说了一句:“你别想入非非了,那些娘们儿不会和你有什么瓜葛的。她们只需要那些个头很大的美国佬。没你的事。”

爱德华骂了一声埃多斯“小虾米”,便怒冲冲地走了。

他开始练习举重,在这方面,他又跑在了时尚的前头。我不知道那时特立尼达发生了什么,但所有的年轻人都对健美产生了兴趣,几乎每个月都有健美比赛。哈特总安慰自己说:“别慌。不过是一眨眼就过去的事情,我见多了。他们说是在练肌肉,等冷静下来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被他们称作肌肉的东西将来都会变成脂肪的。”

埃多斯说:“我还没见过这么滑稽的场面呢。现在在菲利浦街的乳品店里,到处都能看见一队队黑乎乎的男人坐在柜台前大瓶大瓶地喝着白牛奶。为了炫耀粗壮的胳膊,他们都穿着无袖运动衫。”

过了不到三个月,爱德华穿着一件无袖运动衫出现在我们中间。他变得比以前结实多了。

很快,他谈起了基地上那些追求他的女人。

他说:“我不知道她们看上我什么了。”

有人建议组织一次当地人的才艺表演,爱德华说:“别笑死人了。特立尼达有什么懂才艺的人?”

第一场演出在电台转播了,我们大家在埃多斯的屋里收听了整个过程。爱德华始终笑个不停。

哈特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唱唱看?”

爱德华说:“给谁唱?特立尼达人吗?”

哈特说:“帮他们一把吧。”

出乎大家的预料,爱德华还真的唱了起来。终于,哈特忍无可忍地说:“我再也不能和爱德华住一间屋了,我想他该搬出去住了。”

爱德华真的搬出去了,但搬得并不太远,还是在米格尔街上。

他说:“这也不错。我受够了牛臊味。”

爱德华参加了一次当地的才艺表演。我们本都指望他多少会得个奖。那次演出是由一家饼干公司赞助的,我记得比赛的第一名得到了一笔钱。

“他们还给另外几个人发了三十一分钱一包的饼干。”哈特说。

爱德华也得到了一包饼干。

他没把饼干带回家,而是把它扔了。

他说:“我把它给扔了。我为什么要把它扔了?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特立尼达人不识货。他们生来就笨头笨脑。在基地,美国人都求我给他们唱歌。他们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次。那回我在基地一面干活一面唱歌,上校走过来说我嗓子真好。他还邀我去美国呢。”

哈特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爱德华恼怒地说:“总得给我点时间吧!我总得等一等看一看再作决定吧!”

埃多斯说:“那些追求你的娘们儿怎样啦?她们是追上你了呢,还是把你晾在一边了?”

爱德华说:“喂,听着,我可不想跟你过不去。你还是饶了我,把嘴闭上吧!”

爱德华带美国朋友上家里来时总是装作不认识我们。他和那些美国人走在一起时,老学他们的样子把手臂晃来晃去,看上去活像只大猩猩,特别滑稽。

哈特说:“他把挣来的钱都花在了朗姆酒、姜汁酒上,去讨好那些美国人。”

我猜,我们都多少有点妒忌他。

哈特开始放话说:“找份和美国人一起工作的差事并不难。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管着罢了,就是这样。我喜欢自己当头头。”

爱德华已经很少和我们混了。

一天他拉长着脸找到我们,说:“哈特,我好像得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