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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看起来很好吃。”花江欣喜道。

“您很喜欢这道菜吧。”大厨已经对花江的口味有所了解,“今天我们用的是北海道利尻的顶级虾夷马粪海胆,味道没得说。”

“太棒了!”花江拿起朱漆小勺,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蒸蛋。

我们都专心吃了起来。

“对了。”吃完蒸蛋,花江又开腔道。

“怎么?”我将手中的酒喝完,转脸看她。

“我们要不要一起生活啊?”她的口吻极其自然。

“我们?谁和谁啊?”

“还用说?当然是我和你啊。”

“为什么?”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或许比较好。”

“是不是你外婆的房间,住得不太舒服?”

“不是你想的那样。搬到那个房间,我觉得是件好事,也很感谢你。”

我正准备倒酒,这才发现清酒瓶早空了,连忙又加了一小瓶天狗舞。

“但是……”花江端起酒杯,示意大厨再续一杯,“一个人在那间房子里的时候,我总是在出神。”

“出神?”

“嗯,就是连着几个小时都在发呆。”

“是吗……”

花江的酒先递过来,她对大厨说了一声“谢谢”。

“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吧?”她喝了一口獭祭。

“一样?”

“嗯,最近我觉得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吗?”

“没有吗?”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我说吧。”

“但是,就算我们都心不在焉,为什么要一起生活啊?”

“因为,我刚才也说了,这样或许比较好。”

“为什么?”

在我的连番追问下,花江有些不耐烦起来。

“没什么理由,怎么说呢,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是办法?”

“嗯。至少我是这样的。我发现你好像也一样。”

“我也一样?”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我陷入了沉思。

宇崎隆司和与大和银行串谋的世罗重组方案,在我的苦肉计之下成了废纸一张。上个月二十七日,股东大会顺利召开,我如今仍旧是德本产业的总经理。

但是,正如花江所说,我清楚地感觉到,公司与我之间仅剩的纽带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

与淳子见面,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让德本产业存活下去,淳子没有把持有的股份任由宇崎处置,这一点我很感激。但是,经过十年后推心置腹的这次畅谈,我这才明白,在当年唐突地提出分手后,淳子几乎没有变过。

她带着舜一投奔宇崎,结果宇崎与前妻没断干净,她极其失望,这我可以理解。但是,即便如此,依她所说,好像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似的。

时至今日,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嘴上说“现在还于心有愧”,可实际上,当她失意后想回东京,却埋怨我对她不够宽容,甚至到现在还对我的态度耿耿于怀。

她的意思是,她都已经原谅我了,为什么我不能够原谅她。

如果,她是在暗示我与美千代的关系,那么婚后她和宇崎发生关系,甚至怀了他的孩子,这对我又是哪门子的“原谅”呢?

至少,在我跟淳子结合前三年,我和美千代早断了。我并没有像她那样,明目张胆地背叛婚姻。

大和银行的近藤常务之所以撤回德本产业与世罗的合并方案,并不单单是因为知道宇崎无法随意支配淳子的股份。

那天,在新东京国际酒店与淳子谈完,把她送走后,我又在那间套房招待了另一位更为重要的客人三轮春彦。

我条分缕析地讲述了德本产业与世罗陷入的困境,希望借助三轮的势力,让大和银行方面撤回此次重组方案。

三轮几乎没有细问。“世罗的重组如果会给德本产业造成负担,我也看不下去。纯也也好,世罗家的其他人也好,都不会希望跟贵公司合并。之前我也曾经盘算过,看来这次要让大日本水泥帮忙了。我和大日本水泥会负起责任,接管世罗的。我去跟近藤还有行长星野谈一谈,把事情了结掉。让你白白担心劳神,实在过意不去啊。”他向我表示了歉意。

一周后,近藤常务把我叫到大和银行。我一走进董事会客室,近藤就满脸堆笑迎出来,一反常态地握着我的手说:“哎呀,还好跟你商量了一下,有大日本水泥出面,世罗的事就用不着再操心了。这次你那么尽心尽力帮忙,我和星野行长都感激不尽啊。”

仅仅两周前,他还不由分说地逼迫我退居二线,此时似乎完全抛诸脑后。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厌恶这个脆弱、愚蠢、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幸福的高梨修一郎。然而最近,不仅仅是高梨修一郎这个人,我开始觉得周遭的世界本身就是万般罪孽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