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第2/3页)
“最晚今天晚上就寝之前,”我挺直腰杆喊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如果大家对我的处理方式不满意的话,到时候再按照你们的提议去做!”
他们又安静下来了。
3
“你是不是反对我们的提议啊?”过了一会儿,有个绰号“愣头青”的眼神刁蛮的三十多岁男子问道。
“非常赞成。对此提议,我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请把它交给我吧,拜托了。”
大家的闹腾劲有些减弱了。
“这样可以吧?谢谢了。这个传阅板报我借用一下,晚上还给你们。”说完我迅速离开了房间。这就没问题了。剩下的只要拜托竹姑娘就可以了。
刚回到房间,都都逸就对我说道:
“不行啊,云雀,我在走廊上都听到了。你那样几句,不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吗?你应该好好给他们讲讲基督精神和君子豹变的道理呀,讲讲何为‘自由与束缚’也行啊。他们这些家伙根本不懂什么道理,所以给他们摆摆大道理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怎么就不给他们讲讲‘自由思想是空气和鸽子’的例子呢?”都都逸一个劲地表示不满。
“晚上睡觉之前,所有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我真是有点累了。
“交给他吧,交给他吧。”由于越后狮子躺着威严地插嘴。都都逸便不再吭声,不情愿地躺下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考虑,只是乐观地认为,只要把这个传阅板报交给竹姑娘,她就能帮我解决。两点的伸缩锻炼时,竹姑娘路过房门时,朝我这边瞅了一眼,我马上举起右手招了招手,竹姑娘轻轻点点头,立刻走进了房间。
“什么事?”她认真地问道。
我一边做着脚部运动,一边小声说道:
“枕头旁边,枕头旁边。”
竹姑娘看到了枕边的传阅板报,拿起来大致看了看,“我借用一下。”她用镇定的语气说道,把它夹在腋下。
“勿惮改过,越快越好。”
竹姑娘露出完全明白的表情,轻轻点点头,然后走到我枕边的窗户旁,默默地眺望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她对着窗外,用毫不做作、自然而然的口气低声说:
“源伯,真是辛苦您了。”窗户根儿,有一位名叫源伯的勤杂工老人,从两三天前开始在那儿拔草。
“盂兰盆节过后,拔过一次了,又长出这么多来。”源伯在窗户根儿回答。
我为竹姑娘这句“真是辛苦您了”的声音而感动,当然也钦佩她那丝毫不在意传阅板报的沉稳开朗的态度,但她那关怀别人的温柔声音更打动我。因为她的声调悠然而从容,犹如大户人家的太太,从走廊上,对收拾庭院的老人说话一般,让人感受到她受过的良好教育,记得越后曾经说过,竹姑娘的母亲一定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女性。只要交给竹姑娘,这件由浓妆艳抹引起的风波,肯定会得到干脆利落的解决,我现在更加放心了。
4
果然,我对她的信任得到了超出我的预期的回报。在四点的自然时间里,突然从走廊的扩音器里传来办事员的声音。
“请大家就在自己现在的位置上,轻松地收听。关于早有议论的助手们的化妆一事,现在,助手们自发地表示,在今天之内一定加以改正。”
隔壁白鸟屋传来了“哇”的欢呼声,临时广播仍在继续。
“今天晚饭后,助手们将洗去妆容,最晚在今晚七点半的擦身之时,以不让美国人误判的程度,朴素打扮,请各位补习生检查。下面,助手牧田小姐想向各位补习生讲几句话,以表歉意,请各位接受牧田小姐的这份诚意。”
牧田小姐就是刚才所说的“孔雀”——孔雀轻轻地干咳一声,“本人……”
隔壁发出哄堂大笑,我们房间里的人也都无声地笑着。
“本人,”她的声音像蛐蛐叫似的细微。“不分时候和场合,而且还是最年长助手,却很不检点地做出了不该做的事,在此深表歉意。今后,还请多多教诲。”
隔壁传来“好,好”的起哄声。
“真可怜。”都都逸幽幽地说着,斜眼看着我。我有些难堪。
“最后,”办事员接过来说,“全体助手请求,希望大家立刻改掉牧田小姐的绰号。今天的临时广播到此结束。”
白鸟屋马上又传来了传阅板报。
“我等甚为满意。云雀劳苦功高。孔雀应改为‘本人’。”
都都逸对该绰号的提议立刻表示反对,他认为给孔雀起“本人”这个绰号太残忍了。
“这不是太残忍了吗?她刚才那么拼命地道歉,不是让大家体谅她的诚意了吗?这就是‘看那天上的飞鸟’所讲的道理,不是应该一视同仁吗?害人者亦害己。我坚决反对。鉴于孔雀擦掉扑粉后,会露出黑色的皮肤,故而还是改成乌鸦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