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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痛苦的时刻并不是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妈妈的那一刻,而是在没有妈妈的房间里,看到那套针织衫和裙子的瞬间。那是不久前的一个午后,我在百货商店里给她打电话:“要紫色还是黑色?”“条纹的好还是单色的好?”这样边开玩笑边给她买下了这套衣服。
在那个午后的百货商店,我全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好啰嗦啊,怎么可能有和你想象中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心啦,我会帮你选相近的,挂了啊。”这样说笑着挂了电话,又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当看到妈妈房间里的那件针织衫时,我的胸口绞成一团,透不过气来。
走近后,可以闻到残留在针织衫上的廉价香水的味道。
带给我们欢笑、喜悦和感谢的这件针织衫,现在就像失去了主人的狗一样,显得孤独寂寞。
“我肯定不会再像当初那样笑了,也再没有人可依靠、可信赖、可以这样地打电话。我没有亲人了。”
我似乎是在下决心,又好像是在想别人的事。
可留给我的欢笑回忆还有这么多。可能现在很伤感,但伤心会慢慢地发酵离开。那可爱的百货商店场景现在带给我的是痛苦回忆,但有一天会散发出珍珠般宝贵的光芒。这一刻,我终于流下了眼泪。
可这会是什么时候呢?这一天会到来吗?也许它永远都不存在。
那时,店员微笑着把针织衫包起来:“您妈妈一定会喜欢这个图案的。”
用漂亮的蝴蝶结点缀的礼物,绝不是物质上的意义。被这样奢侈地包起来的是人的心意,希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结束的期望。
我把脸埋进针织衫里,哭出声来。
可能这样说有点自吹自擂,我是个优秀的领班和好厨师。可是,妈妈去世以后,支撑我在东京努力工作的弦终于绷断了。
自己也知道渐渐失去了活力,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在店里晕倒了,连着三次。因为空腹站着工作,突然就失去意识倒下了。
第一次被送进医院打点滴,诊断是过度疲劳,我自己知道是精神上的问题。正干劲十足地忙着,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自己也有些不安,医生让我休假,开了药,并开始接受心理辅导。
店长和老板商量,问我是否愿意到新开的餐饮外包公司去工作。
这是老板太太在做的新生意,为一些派对和会议等提供法式的大溪地料理或是地中海饮品等。当然并不是推荐我去送外卖,而是在公司里做一些事务性的工作,比如登记日程安排什么的。这应该算是晋升吧。
店长大概觉得我希望摆脱体力和神经都疲惫不堪的领班工作,所以推荐我去做一些事务工作。
可是,我还是喜欢站在店里工作。虽然并不是个热情的店员,却喜欢看到不同的人来光顾,也已经有了很多亲切的老顾客。
我老老实实地回复店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去那里。”因为自己的认真和顽固,也曾在工作上给店长提过意见,但为了自己的事情开口还是第一次,冷汗都冒了出来。但是无论怎样都要说出来,我握紧双手,声音细微,语气像是在背诵:“对不起,辜负了您的好意。但是以我目前所掌握的技能,完全不能胜任在公司的事务工作,而且我对这份工作也没有兴趣。如果硬是让我去那里的话,那么,我大概只好辞职了。”
这样说出了口。尽管许多往事历历在目,我却用几乎生硬的语调说了出来。为什么自己的个性是这样的?这一刻我觉得很懊悔。
有那么多可以说的,比如现在的工作中的快乐、对店长的感谢、对餐厅的热爱等等,我为什么不能说这些呢?
店长愣住了,我却因为最终说出口而松了一口气,等在那里。
几天后,店长又来找我:“我和老板又商量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取消上次所说的公司的事情。本来是不应该答应你的无理要求的,但看在你一向都努力工作的分上,我和老板也都能理解你的心情。另外,如果你喜欢动物的话,老板家养的宠物需要人照顾,或者你愿意去做一些家政方面的工作?”
我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却完全没料到事情有了这样的转变。
据说老板的太太怀孕了,而在他家做了很长时间的保姆又突然辞职不干,虽说介绍了新的人过来,但那个人的孙子刚出世,她要到国外去探望,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所以希望我可以短时间内到他家去照料一下。
妈妈留了一笔钱给我,我自己也有一些积蓄,只要让身体和心灵同时得到休息,一个月后再重返工作岗位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问题是,时间再长的话,店里可能会找到新的领班,这就麻烦了。
我在心里快速合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