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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太太是和您丈夫恋爱结婚的吗?是在这里认识的吗?”
“我们挺晚才结婚,我是再婚。在东京认识的,然后恋爱结婚。我是客人,他在我经常住的酒店做前台。”
金山太太笑了:“我是个被爷爷奶奶溺爱长大的孩子。最爱的外公就是在酒店工作的,所以一直都对酒店的员工有好感,因此也很喜欢我老公。即便现在,看到酒店员工利落工作的样子,我的心口还是一紧,外公和老公的影子就在其中呢。”
假如是在东京的小房子里听到这样的话,未免觉得沉甸甸,仿佛有回声。在海边小屋里听来却如此平稳,话里的沉重被海风和海浪吸走了,远远的。
“第一次结婚的时候还很年轻,什么都不懂。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对方相当有钱,外表也不错,似乎就是一直期待的白马王子,于是一下子陷进去了。对方的父母给我们建了新房子,我得意得不得了。可是,原来他只有外表帅这一个优点,非常贪玩,不久就开始不着家了。”
金山太太微笑着说:“在我那个时代,女人没有话语权,我一直一个人在家里等着那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回家。虽然我并不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可家里也是有土地有产业的,结婚前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兄妹们一家十几口人热热闹闹住在同一个镇上。一下子这样,觉得非常寂寞。
“可是大概太忍气吞声了,当时都没有感觉到寂寞,人却一点一点消瘦下来。过年回家时,妈妈觉得奇怪,逼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把一个人独守空闺的事说了出来。
“当年的婚姻和现在完全不同,虽然家里人为我担心,却不能为我做什么。我呢,每当老公偶尔回来时,也是努力和他交流,希望可以让他多留一段时间。结果他还是几乎一直住在别的女人家,我大概过了两年以上的独居生活。”
“那一定非常痛苦吧。”
“当时那个时代,这样的事情也不少。”
金山太太说道。从侧面看过去,能够想象她年轻时软弱敏感的样子。
“你还没结婚吗?多大了?”
“是的,还没呢,今年二十七了,工作太忙。”
“我到了很晚才再婚,也碰到了自己很喜欢的人,所以不必着急。尤其在现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形式可以选择。既然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可要慢慢仔细挑选哦。”
和妈妈的教导完全一样,我点头说“对”。
“有没有喜欢的人,或正在交往的人?”
金山太太问。
“这个,很难呢。”
我回答。
很难,一想到这个词,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恋爱是愚蠢的事情。在远离爱人的大海中央,想起他时,居然会流泪。是什么错了?两个人的道路本应永远不会有交集,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情再也抑制不了。
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了那样的话,应该无法挽回了吧?但是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这样想着,内心又动摇了。
那个人现在和犬太郎在一起吗?还是和太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不是会想起我?胸口曾经的闷热苦痛,正飘向空中吧?
在同样的月光下,呼啸的海风是不是想告诉我些什么?一定是的。
那体内充满魔法般爱情的人,在照顾植物、和它们说话吧。和店长见面的时候,会忍不住说起我吧。
在房间里不开灯,一个人思考时,窗外是否和那时一样吹进温柔的春风?
“哦……”
金山太太一定觉察了我不想说的情绪,不再追问。
“金山太太的那段婚姻怎么结束的?是因为丈夫不再回来的缘故?”
我很有兴趣地问。如果不是在旅途中,自己的性格又发生了一点变化,我是绝对问不出这样的话来的。自己也被这样自然的提问吓了一跳。
虽然对我一无所知,金山太太却轻松地回答:“是我离开了那个家。”
然后,用怀念的语气说道:“真的,能那样做实在太好了。对当时只有二十来岁的我来说,真是大胆的行为啊。放到现在,这样的事可能无所谓,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可以说是改变了生活的方向。”
金山太太开始说起事情的始末。
“父母非常爱我,下了决心跟我说和他离婚算了,让我这边提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等。可我对他的父母抹不开面子,又是年轻时的第一次恋爱结婚,非常不甘心。固执地以为一定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丈夫,就这样努力一个人生活,甚至想一直这样下去,当时真是年轻啊。
“可是,有天傍晚,事先没有任何联络,我最爱的外公来看我了,平常即使邀请他也绝对不会来——我一个人的新家。
“真的很突然。门铃响起,我从窗户看出去,发现外公站在那里。实在太吃惊了,匆忙让外公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