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8.回家的路(第2/4页)
“我们约好,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的,直到你能够独自闯天下的年龄。”我说道,“我很高兴啊。以后我们再来吧。我也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
那天夜里。
我和弟弟在昏暗的房间里看恐怖节目。
道过晚安,我关了电灯后去厨房,想在睡觉前喝杯酒。前几天发现一瓶存放了好几年的威士忌。我喝着这瓶陈年威士忌,无意识地打开了电视。
节目的名字叫“恐怖体验专栏”,演艺圈的人聚在一起,大谈自己的恐怖经历。
因为太可怕了,我终于不能自拔,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就把弟弟喊了起来。由男一开始还嘀嘀咕咕地埋怨我把他喊醒,不久就被电视迷住了。两人都像傻瓜似的坐在黑暗里,看完一个还想看一个,毫无倦意。
“阿朔姐,你见过幽灵吗?”
“没有。”
“演艺圈为什么有很多人都看见过幽灵呢?”
“说起来也真是啊。”
“母亲也没有见到过吗?”
“我记得没有吧。对了,不过,真由死的那天,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我们从医院回到家,不知道为什么,真由从小当作宝贝的木偶从架子上掉下一个,摔坏了。”
“好可怕啊!”
“可怕吗?”
“不过,一想到是真由,就不那么可怕了。”
“幽灵,只有亲人才看得见吧。”
“嗯。”
明明可以开灯的,我们却只是借着电视的光亮聊鬼魂的话题。说着恐怖的鬼话,后背感到冷飕飕的,身体也僵直起来。有人说,谈论这样的事情,幽灵因为受到干扰,一瞬间会聚集过来。不管怎样,平时就觉得这是最恐惧的话题。
半夜一点钟的时候,演压轴戏的稻川淳二开始讲起他的可怕经历,这时我们的恐怖已经达到顶点,屏住气盯视着画面。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冷不防“叮咚——”响起来。
我禁不住“哇”的尖叫起来,弟弟猛然间跳了起来。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真的会跳起来。
我紧紧地抱着弟弟。
“什么,是什么?”我颤声问,“是有人来吗?现在这个时候,谁会来这里?”
“我也想问你呢!”弟弟的声音格外冷静。
“也许是……”
“也许是什么?”我问。
“嗯,莫非……”
“我都已经怕得要死了,你就不要说得那么可怕了,求你了。”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
莫非是搞错了房间,或是喝醉了酒抢劫,或是幽灵——
我心里猜测着,但哪一个我都害怕。
但是,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房门走去。这间公寓是自动锁,走到房门那里,通过监测器可以看见来访者的脸。
——以后发生的事令人颇感意外,当时只是感到害怕,其实与其说是害怕,还不如说是很不可思议。那样的感觉特好,又没有任何伤感。我是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含义的。现在每次回想起那件事,因为当时它所蕴含着的幸福的预感,胸中还会充满激动——
我胆战心惊地望着房门边上监视器里的画面,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女人。画面是黑白的,看不清楚,但怎么想也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穿着像是红色的衣服,个子娇小,长着一张可爱的面孔,快乐而奇特,有一股独特的亲切感,分明是一个陌生人,却觉得好像什么时候见到过。
我想看得仔细些,但画面又模模糊糊地变成了粉红色。我正以为快看不清了,画面却又变得非常清晰。真是一种很离奇的感觉。
那人用手指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装腔作势地咧嘴一笑,并蠕动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听见的,然而我无意识地说道。
她故意蠕动着嘴重复了一遍。
我看不出她在说什么,焦急地皱着眉头望着她的脸。她一下子从摄像头前移开,从监视器上消失了。
我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好半天。
弟弟也走了过来。
“刚才……”
我刚要开口,门铃又响了。
弟弟叫喊起来:“是阿龙哥!”
“什么?”
我望着监视器,监视器上映现的确是龙一郎。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我疑窦顿起,同时又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居然还带来一个女人。
但是,我觉得也不能怪他。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相互之间发生什么事也是毫不足奇的。
这样的时候,我的思路之敏捷,简直是一个天才。新认知的空间骤然闯进我的脑海里,刹那间与原来的认知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接缝,也没有任何不谐。自从头部被撞以后,我头脑里的转速越来越快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有一次母亲说好带我去百货商店,但是她却喝醉了酒不能出门,没有履行约定。我很恨母亲,在家里哭了一整天。那时的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