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10.死了一半(第5/5页)
“你怎么了?”龙一郎问。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脑袋有些沉。”
花娘笑了:“没什么大事,在这里是常有的事。”她望着我。
我点点头。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幽灵”这个词。
在丛林里,在大海中,在海滩上,飘荡着无数以前死在这里的日本人的幽灵,有几万之多。这里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我心里暗暗思忖:难怪!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日本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事情,由于对方人数的变化也许就能够感觉到。而且自从弟弟有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我的直觉更加敏锐,敏感度越来越强。
所以我才变得这样?
或者,是因为她在场的缘故?因为她能对灵魂唱歌。
或是因为我已经死了一半?还在继续死去?
最后一个想法令我有些畏惧。是啊,也许人人都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但是细胞会不断地得到新生,一切都会在神秘的光环里摇曳,分分秒秒地发生着变化,这是一种周期。我也许因为某种原因而正在渐渐地脱离这种周期。
想必这多半不是那种能够长生不老的美梦,而只是催生着一种悲哀的自觉细胞,那种细胞能够清楚地洞察一切。
海边已经夕阳西斜,海浪声也渐渐地在远处淡出,款款摆动的椰子树开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
“夕阳真美呀。”花娘沉静地说。
她开始和着邻家海滩酒吧里传来的乐曲,轻轻地哼起来。
那个声音遥远而甜蜜,宛如童年回忆中的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柔软而亲切,令人颇感怀念。我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现在的所在。
圆顶大天棚一般广阔的苍穹和大海。我只是守着恋人眺望夕阳,像小狗一样对着这美好的空气摇动尾巴。这就是我的心境。
这是我接受祝福的时候。
我久久地观赏着,直到落日西沉。
花娘无意识地哼着曲子,并非是唱给什么人听。尽管如此,她的歌声眼看着穿透大气,如同这世上最最醇美的芳香一样飘散开去。那是一种美妙的歌声,嘶哑,甜蜜,庄重,却隐含着震撼。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花娘唱歌。
[1]原名为《The Shining》,美国作家斯蒂芬·金所写的恐怖小说,该书曾被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拍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