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18.What about your friends[1](第2/5页)

“你一定还会回想起来的。”他说。

“你看那里!”

“什么?”

“还有我的血迹呢。”

“胡说。你不要吓唬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他真的一副不堪忍受的样子。

东侧和南侧都有窗户。风一吹,前任房客留下的白色窗帘就像极光一样摇曳着,用音乐来打比方,窗帘的摇动如同风琴的旋律。

“就选这里吧?”龙一郎说。

“我说龙一郎,你有钱吗?”

“你不要问了,我跟你说过,上次那本书卖得很好啊,现在还在卖。这种事,你不要让我自吹自擂了嘛。”

“你有积蓄吗?”

“有啊。”

“有吗?”

那间房子无论采光还是壁纸的颜色,都与塞班岛那家旅馆的房间很相似。我这么一提,龙一郎便说:真的,就像能看见窗外的大海。

这时,我觉得我们不像是素昧平生的一对。

直到不久以前,我们还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然而我却没有那种感觉。

我仿佛觉得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如此融洽的一对了。

置身在古代遗址那样空旷的地方,就会有真切的感受,因为生活的亡魂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行迹,惟独我们两人的声音清晰可闻。如果是在街上,就不可能伫立在这样的空间,就不会联想到这些事。

但是,这里一切都是空白,所以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和我在这里,原本是各不相关的两个人,却将某种东西色彩特别浓重地重合在了一起。

没有弟弟的日子就像观赏没有声音的电影一样,总是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每次走过弟弟的门前,虽然他并没有死去,却会像看见真由或父亲的照片一样,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阴影蒙在心头。

无论做什么事情,心里都会久久地牵挂着弟弟。干子也会无意中多买一块蛋糕回来,于是大家就垂头丧气地分着吃掉。

“原以为要等阿由上大学,或者交上第一个女朋友后常常不回家,才能体会到这样的心情。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干子言者无心,但她的话却震动着我的心。我还不能相信弟弟已经不在家了。

我的心里有一种苦涩:在身边时毫不在意,不在了反而处处牵挂。心中颇似撒手放走了一个重要人物一般懊悔不已。

我在打工回家的路上,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那个女人主动向我搭讪了。

当时我正在看书,而且一张大木桌中间放着一只硕大的花瓶,里面插满雪白的卡萨布兰卡百合、蕾丝花、花枝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丝毫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坐在我的正对面,久久地热切地望着我。

“嗯……”

听到那纤细的声音,我从书本上抬起头来,发现那人在隔着桌子望我。她那张白皙的脸在鲜花与花枝之间露出来,显得非常漂亮,就好像混杂在花枝之间。

“对不起,我猜想你会不会是我朋友的家人。”她飞快地说。

她一头呈褐色的披肩长发,有一种高雅的感觉,长长的睫毛,眼梢有些吊起,深邃的茶褐色眼眸,纤薄的嘴唇,洁白的肌肤,极普通的白色毛衣,配着一条极普通的黑色紧身裙。我漫不经心地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好像英国贵族。

“嗯?”我感到奇怪。又遇上怪人了?如果是怪人,我已经不需要了呀!我身边已经多得可以卖钱了。如果说我没有这么想,那是谎话。然而,好不容易涌上来的好奇心使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也许是的……你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那女人回答:“是一个读小学的小男孩。”

“那也许是我弟弟。”我说,“你坐到这边来吧?”

她这才笑了,还微微地皱起鼻头,露出整齐的皓齿。那是一副令人心动、招人疼爱的笑脸。于是她端着盛有皇家奶茶的杯子坐到我的身边。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觉得,她的饮料与她这个人非常相称。

“你是在哪里遇上我弟弟的?我弟弟的名字叫‘由男’,我叫‘朔美’。”

“对不起,我在读大学,学校里大家都给我起了一个绰号,叫我‘宽面条’,因为我每天的午饭都是吃宽面条,嘿嘿……”

果然是一个古怪的人。难道我平时总是在播放着怪人专用的频道?

“我是白天在公园里和由男君认识的。他好像逃学了,一副闲得无聊的样子。我那天正好学校放假,偶尔到公园里来散步,就跟他打招呼。我们竟然谈得很投机,谈着谈着就成了朋友。后来我们还在公园里见过几次,不过现在他不来了,我真为他担心,不知道他怎么了。因为他还是一个小朋友,连他的住址、电话、名字,我都不知道。”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姐姐?我们长得不太像,年龄也相差很多。”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