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21.CRUEL[1](第3/5页)
“真的。”
“对不起啊。”
“但是,这次发高烧很快乐,因为长大以后难得发一次厉害的高烧。”
“我是着急了,希望能让你尽快地了解我。那天如果弄僵的话,三个人就全都闹翻了,所以我一急就失态了。”他很诚恳地说。
“敏感的话题就是容易说过头。”宽面条若无其事地说。
她开车开得很棒,有着在国外获取驾照的人那种特有的大胆,对驾驶已经得心应手。
“梅斯玛太多虑了吧。不就是许多事情碰巧赶在一起了吗?”宽面条慢条斯理地说,“是碰巧呀。我们不是都没事吗?”
宽面条说这话,是因为看见梅斯玛不停地向我道歉,自责因为讲话过分直露才让我发了高烧。
“宽面条讲得没错,我也是太敏感了。”
“我也是。因为我们是姐弟俩啊。”
这不是安慰,而是谎话。
车上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但是,如果现在这样说出来,就会像点石成金的国王故事那样,以前阴暗的东西全都暴露在这灿烂的阳光里,全都消失在波浪里。
好像讲出来会变得真实。
大家毫无顾忌地交谈着,尽管没有多大的意义,却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哄笑。脑子有问题了。
那是什么?我想。等到我回到神来,我们又是在这里。我和弟弟总是在这样的阳光下相聚。
在有太阳和大海的地方。
这样的时候,我总是面朝大海,感觉上与时间之类的流程脱离了。冷不丁回头一看,弟弟总是厮守在我的身边。
即使离得十分遥远,每次来这样的地方,站在这样热不可当的地方,头脑里便会一片空白,令人心旷神怡,还有海浪声和海滩上的海沙,遥远的大海,天空中飘动着的彩云,仿佛觉得自己也眼看就要融入泛着白光的空气里。在这样的大海边,整整一天眺望这样那样的生物时,总会相互感受到厮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样的聚会没有下个星期,或再下个星期,有的只是大海和天空,以及强烈的分手的预感。各自的道路如同从云层里泄下来的金黄色阳光的光线一样,令人怀恋地径直分开远去。
每当一阵欢笑后陷入沉默,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不觉之中黄昏降临,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蓝色和金色。
我们沿着海边久久地走着。
幽静的夜色渐渐浓厚起来,迎面走过的人和奔跑着回家的狗变成了模糊的剪影。
梅斯玛说起在加利福尼亚喂养的一条大狗。宽面条说:那条狗很可爱吧。宽面条在与梅斯玛对话时,稍稍有些轻佻的感觉,非常迷人。
弟弟说,他想吃烤的东西。
烤的东西?大家一时都没有明白过来。
嘿,阿朔姐,上次与母亲一起去伊豆时不是吃过吗?就是把肉和贝类放在铁板上“嘶——”地发出声音的那种。
我明白了。就是需要有一块铁板,总之是另一种烧烤?
我一问,弟弟便连连说是。
宽面条马上赞同,说:好吧,晚饭就吃那东西。
橙色和金色的鲜艳条纹与旅馆窗户上反射的光毫不理睬大家挽留它的迫切心情,等它完全消失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叹息。
“我们在国外的时候,常常在海岸边像祈祷一样与一天道别。”宽面条感慨道。
“嗯。”梅斯玛溜达着点头道。
“因此啊,我不感到孤独,心想黑夜还长着呢,玩它一个晚上,玩得累了,倒头就睡,根本来不及感觉什么寂寞。但到了早晨,阳光非常灿烂,就要起床了呀!所以要和一天道别,只有这个时间,算是空隙吧,就好像换口气一样静悄悄的,一切都令人感到痛惜。”
“嗯。”
那家高级铁板烧店设在一家大宾馆里。
梅斯玛提出为答谢今天的聚会,由他来请客。
我们四人的鞋子上还湿漉漉地沾满海沙,没有打理就烧烤起各种食物来,“嘶——”的声音显得很古怪,说一句蛤蜊汁溢出来了,大家便大笑起来,把烧焦的大葱相互推来推去,大家也大笑起来,从旁人看来,我们也许是一群不学好的人。
最后梅斯玛说了一句:“《铁甲威龙3》原来会飞起来的呀!”大家便毫无原由地哄笑起来,宽面条还打翻了酱油。
完全是毫无来由,就是感到快乐。
在回家的路上,坐在汽车里,大家不时陷入沉默。
弟弟坐在副驾驶席上。宽面条让弟弟睡一会儿,弟弟说很无聊,下次开车兜风时要买些咖啡喝。
我和梅斯玛坐在后座,听到他的话,心情变得很柔和。
我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变得这样柔和了。感到一种冲动,真想感谢大家使我的心情变得柔和。因此,当一辆车身上写着“流星”的高大卡车带着闪光的灯饰发出巨大的声响从旁边开过去时,我在心中暗暗地祈祷:但愿今天在这里的人以后每天都过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