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21.CRUEL[1](第5/5页)

“宽面条好吗?”我问,“要我转告什么吧?”

梅斯玛摇着头。

“很好。她很快乐。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我真的很喜欢她。我喜欢她的孩子气和她的细腻。

“即使她现在还属于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一刻都有每一刻的好事在等着她。如果什么时候她与别人一起过日子,哪怕那家伙看一眼她裙子上的裥,我都会心痛的。她是一朵花,是希望,是光芒。她是娇弱的,又是最强大的。但她很快就会成为另一个人的。所有的一切都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包括她的睡脸,她热乎乎的手掌。

“那一天早晚必然会到来,那是多么残酷啊。

“但是,我现在却觉得那样的残酷好像是一种福音,比任何东西都美丽,都温柔悦耳。这是时光的流逝带来的人生的美丽和残酷。放手以后,某种新的美好又占满我的手心。这世上已经不可能再有比这更美妙的构造了,那是我生活下去的力量,是我疗治伤痛的良药,是我忠实的朋友。”

“嗯。”我答应着,想起了宽面条。

印象中宽面条总是一副笑脸,穿着长裙待在那个房间里。

梅斯玛说:“非常感谢你们,我很快乐。真的感谢。无论在哪里,我都非常喜欢你们。”

于是,我醒来了。

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

我一想到梅斯玛原来是特地来我的梦里向我道别的,便感到很郁闷。我想写下刚才那个梦境的每一个细节,盖印封存起来,永远珍藏。

但是,不对。

不断地拿在手里,然后放手,如此反复,这也是一种美。不能捏得太紧。无论是那个大海,还是即将远去的朋友的笑脸,都不能用力地捏在手心里。

我无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龙一郎,不料他在床上正瞪大眼睛望着我。

“怎么啦?你不是睡得很熟吗?”我惊讶地问。

“没有。我忽然醒了。你刚才做了一个好梦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睡着时的脸很漂亮?”

我这么一说,他便说:不是。

“哼,那么,我说梦话了?”

“没有。我觉得房间里充满光芒,就醒来了。醒来一看,你还在睡,我仔细看着,那情景好像是海边大宾馆里的豪华大厅。”

“你真了不起,有特异功能。”我说。

“不是的。我是作家,是你的恋人呀!”

“是啊。”我领会了。

于是,我完全醒了。喝了热咖啡,吃了咸饼干。

阳光透过窗帘射进屋子里的时候,睡意向我袭来,我又睡下了。

于是,这一次降临的是烂泥一样深沉的睡眠,梦没有露出身影。


[1]意思是“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