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终结(第2/5页)
首先,莱蒂希亚会让我们抓阄。我们会用手藏石子儿、数到二十一或随便什么法子来抓阄。如果我们用的是数到二十一的法子,我们就会假装还有两到三个女孩,把她们也数进去,避免作弊。如果她们中的哪一个正好轮到是二十一,我们就把她淘汰掉,再从头数过,一直到轮到我们三个中的一个为止。然后,奥兰达和我就会搬起石头,打开饰物箱。假设是奥兰达赢了,就会由莱蒂希亚和我挑选饰物。这游戏有两种玩法:扮雕像和摆姿态。摆姿态不用穿戴饰物,但是需要很强的表现力。表示嫉妒,得龇牙、握拳、努力摆出气得脸发黄的样子,表示慈悲,最理想的是摆一张天使面孔,两眼望天,双手则将什么东西——一块破布、一个球或一根柳枝——献给一个无形的可怜小孤儿。“羞耻”和“恐惧”很好演;“怨恨”和“醋意”则需要多费点心思。所有的饰物几乎都是用来扮雕像的,这部分是绝对自由发挥的。要扮好一尊雕像,必须要想好服装的每一个细节。游戏规定,被选中的人不能参与服装的选择,由另外两个人讨论好,然后选出衣服饰物。被选中的人则要利用两人为她穿上的衣服来创出自己的雕像,游戏因此变得更加复杂和激动人心,因为有时候另两个人会联合起来捣鬼,被整的人就得穿上完全不搭调的衣服饰物。这样一来,是不是扮得生动就取决于她能不能创出一个好的雕像来了。一般来说,玩摆姿态时,被选中的人总能扮得很成功,而扮雕像有时则会难看得很。
我讲的这些事天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事情是在第一张小纸条从火车上丢下来的那一天发生变化的。扮雕像和摆姿态当然不是只给我们自己看的,不然,我们大概很快就会玩厌了。游戏规定,被选中的人必须站在斜坡脚下、柳树荫外,等待从蒂格雷开来的两点零八分的火车。到了巴勒莫这里,火车都是飞快地驶过,因此,我们扮起雕像或摆起姿态来并不会不好意思。我们几乎看不见车窗里的人,但是,时间一长,我们有了经验,就知道有些乘客是很期待看见我们的。有一位白头发、戴玳瑁眼镜的先生会把头探出窗外,挥着手帕向扮雕像或摆姿态的人致意。从学校回来的男孩子坐在踏脚板上,在经过时大喊大叫,但是,也有些人只是很严肃地看着我们。实际上,扮雕像或摆姿态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得努力地一动不动。站在柳树下的另外两个人则会详尽、透彻地分析她是大获成功还是无人关注。在某个星期二,当第二节车厢经过时,那小纸条掉了下来。它落在离那天扮演“诽谤”的奥兰达很近的地方,弹到了我身边。那是一张折了好几折、再用一个螺丝帽圈住的小纸条。是男孩的字迹,挺难看的,上面写着:“雕像都很美。我坐在第二节车厢的第三个窗户边。阿里埃尔·B”。我们觉得这留言有点无聊,亏他还这么麻烦地套上螺丝帽扔出来,但是我们照样很喜欢。我们抓阄决定谁可以收着这纸条,我赢了。第二天,我们谁都不想玩,只想看看阿里埃尔·B长什么样,但是,我们又怕他误会了我们不玩的原因,于是我们抓了阄,莱蒂希亚赢了。我和奥兰达都很高兴,因为莱蒂希亚很会扮雕像,可怜的小东西。当她一动不动时,麻痹症也看不出来了,她可以摆出无比高雅的姿态。摆姿态时,她总是选“慷慨”、“仁慈”、“牺牲”和“舍弃”。扮雕像时,她总是追求着客厅里被露丝阿姨称为“尼罗的维纳斯”的那尊雕像的风格。因此,我们为她选了些特别的衣饰,想让阿里埃尔有个好印象。我们给她搭上一块绿色天鹅绒当作长袍,头发上放一个柳枝冠。由于我们都穿着短袖,因此希腊式效果很明显。莱蒂希亚在树荫下练习了一会儿,我们讲好我们俩也会探出身子,跟阿里埃尔矜持但很友好地打个招呼。
莱蒂希亚看上去棒极了,当火车过来时她连根手指头都没动一下。由于她不能转过头去,所以她便把头向后仰,把胳膊贴紧身体,就好像她本就没有胳膊似的。除开绿色的长袍,就跟看着“尼罗的维纳斯”是一样了。在第三节车厢里,我们看见一个金色卷发、浅色眼睛的男孩,他一看见奥兰达和我在向他打招呼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火车瞬间便把他带走了,但是,当时虽已是四点半,我们还是讨论了一会他是不是穿着深色衣服,他是不是打着红领带,他是讨厌还是可爱。星期四,我扮演“沮丧”,我们又收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三个我都很喜欢。阿里埃尔”。现在,他常常将头和一只胳膊伸出窗外,笑着跟我们打招呼。我们估计,他大约十八岁(我们肯定,他不会超过十六岁)。我们都认为,他是每天从一间英国学校回家。这里面,最最肯定的就是英国学校这一条,我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接受的。看得出,阿里埃尔出身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