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上的漫步(第3/9页)
“我已经有通行证了”,旅行者抗议道。
“只有米洛满意了才算通行证”,老板娘接着说。“在这里,他就是菲利普国王。”
“可我还没有说要搭船呢”,泽农反驳道。
“少来讨价还价!”阿尔巴尼亚人吼起来,他在大厅尽头抬高了声音。“我可不会白天黑夜辛辛苦苦站在防波栅上,看着谁要走,谁不走。”
泽农按要求付了钱。他事先在一只钱包里放了正好需要的一小笔钱,以免别人以为他还有更多藏在身上。
“那艘船叫什么名字?”
“跟这儿一样”,老板娘说。“美鸽。可不能让他弄错了,嗯,玛丽肯?”
“那可不”,姑娘说。“要是坐上了四季风,他们会在雾里迷路,径直朝着维尔福德开去啦。”
这句俏皮话让两个女人觉得非常好笑,甚至连阿尔巴尼亚人也差不多听懂了,哈哈大笑起来。维尔福德是内地的一个地方。
“你的包裹可以留在这里”,老板娘好心地提醒。
“还不如立即送到船上去”,泽农说。
“这可是个信不过人的家伙”,他出门时,玛丽肯嘲讽地说。
在门口,他差一点跟前来为年轻人跳舞伴奏的瞎子撞个满怀。后者认出他来,谄媚地向他致意。
走去港口的路上,他碰上一队士兵,他们正朝客栈走去。其中一个问他是否刚从美鸽过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放他过去了。毫无疑问,这里是米洛的地盘。
海上美鸽是一艘圆形船身的大船,落潮时停泊在沙滩上。泽农几乎不用湿脚就可以走过去。两个人正在整理船帆缆绳,刚才在酒馆的炉子前拉风箱的男孩子跟他们在一起;一条狗在绳索之间跑来跑去。远处的一个水洼里,有一堆鲱鱼血淋淋的头尾,看得出打渔的收获已经搬运到别的地方去了。那两人中的一个看见旅行者过来,跳到地面上。
“我就是扬斯·布吕尼”,他说。“约斯让你去英国吗?我得知道你想付多少钱。”
泽农明白了,男孩子是被打发过来报信的。他们想必已估计过他的富裕程度。
“约斯告诉我是十六个杜卡托。”
“先生,那是人多的时候。前几天,我有十一个人。超过十一个,就不行了。每个路德派教徒十六个杜卡托,就是一百七十六个。我可不是说一个人……”
“我根本不是新教徒”,哲学家打断他的话。“我有一个妹妹嫁给了伦敦的一个商人……”
“我们有的是这样的姐姐妹妹”,扬斯·布吕尼开玩笑地说。“大伙儿一下子都要冒着晕船的风险去拥抱家人,真让人看了感动。”
“告诉我你的价钱吧”,医生坚持道。
“老天爷,先生,我不愿意让你放弃跑一趟英国。我一点儿也不乐意出这趟门。既然我们在战争期间……”
“还没有呢”,哲学家说,一边抚摸跟随主人跑到沙滩上来的狗。
“反正是半斤八两”,扬斯·布吕尼说。“出门是允许的,因为还没有禁止,但是又不完全允许。玛丽女王,就是菲利普的老婆,她那时候还过得去;说句冒犯你的话,他们跟在这里一样烧死异端分子。如今,一切都乱套了:女王是个私生子,背地里跟人生孩子。她自称处女,可只是为了跟圣母对着干。在那个国家,神甫被人开膛剖肚,大伙儿在圣器里拉屎。那可不好看。我宁肯在海岸边打渔。”
“也可以在离海岸远的地方打渔呀”,泽农说。
“打渔的时候,我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如果我去英国,那可是出一趟远门……刮风,你知道吗,或者风平浪静……假如有爱管事儿的人来盘查我的货物,去的路上捞一大笔,还有,回来……甚至有一回”,他压低嗓门补充道,“我还给德·拿骚先生带过火枪药。那天在我这艘小船上航行,天气实在不好。”
“还有别的船只”,哲学家漫不经心地说。
“那可得看,先生。通常圣巴布跟我们一起干活儿;它受了一处损伤: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圣博尼法斯也遇到了麻烦……海上有些船,那当然,但鬼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假如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去布兰肯贝赫或者文代讷看看,不过你会发现价钱跟这里一样。”
“那条船呢?”泽农指着一只小船问,上面一个小个子男人稳稳地坐在船尾,正在烧饭。
“四季风?要是你愿意的话,就过去吧”,扬斯·布吕尼说。
泽农坐在一只废旧的咸鱼桶上,想了想。狗将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
“不管怎样,你天亮就出发吧?”
“那是去打渔,好先生,去打渔。当然啦,假如你有五十块杜卡托的话……”
“我有四十块”,塞巴斯蒂安·戴乌斯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