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路德维克 4(第2/4页)
她轻轻呼着我的名字,眼神在恳求停息一会。
可是我的灵魂却命令继续下去,要把她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要强迫她的肉体处于各种各样的姿势下,一定也要和那个看不见的第三者一样,悄悄地从各个角度去观察她;毫不放松,一定要重复而又重复这种痉挛,在这时候她是真实的,本来的面目,在这时候她不装假;正是通过这种痉挛,她深深地留在那个不在场的第三者的记忆里,就像一个钢印,一个印章,一个数码,一个纹徽。要偷走他的密码,他的宝玺!撬开巴维尔·泽马内克的密室;要把这些统统搜索遍,不放过一个角落,而且全部翻个底朝天!
我望望埃莱娜的脸,紫涨着,因扭曲而难看。我把手按上去,好像按着一件可以拨弄来拨弄去、可以揉搓的东西一样。我觉得这张脸很乐意接受这只手,它也像觉得自己是一件特别需要揉搓的东西。我就让这个头朝右转,接着又朝左转,这么着一连几次,随后,这个动作就变成一个耳光,又是一下,第三下。埃莱娜呜咽起来,发出叫声,但一点也不是痛苦的叫声,却是因为快活;我拍着她,用尽力气拍,而她把下巴抬起来凑近我,后来我看见她不仅把脸,就连她的上身也抬起来凑近我,于是我乘势(压在她身上)揍她的胳膊、两侧、乳房……
一切都有完结的时候,这场劫掠也到了尽头。她背朝上横趴在沙发床上,精疲力竭。在她背上,能看到一粒美人痣;更低一些的,是屁股上被打出来的红道道。
我站起来,歪歪扭扭穿过屋子;打开浴室门,扭开龙头,让大股大股的水冲我的脸、手和全身。我又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我的脸笑意盎然;而当我忽然看见这张笑脸时,觉得这笑容很滑稽,便放声大笑。一会儿,我擦干身子坐在浴缸边。我希望能一个人至少待上几秒钟,品尝突然与人隔绝的美好,陶醉于自己的欢乐。
因为,我心满意足;也许可以说幸福之极。我品味着自己的胜利,往后的分钟与小时,我觉得无用也无趣。
接着我又回去。
埃莱娜没有继续趴着,而是侧身斜躺,望着我。“宝贝,你到我这儿来。”她说。
许多人在一度和人肉体结合之后,便以为和对方的心灵也结合了,从这种错误的“以为”出发,自命有权顺理成章改换成亲昵的称谓。而我从未接受过这种肉体和心灵会和谐一致的信念,所以对埃莱娜把我昵称为“你”很是不快,心生反感。我不想听她调遣,便朝着放置我衣服的椅子走去,想穿上衬衣。
“你别穿……”埃莱娜请求我说,她把手向我伸过来,又说:“你来呀!”
我只有一个心愿:不要这么待下去,如果实在不行,至少也让后来的这段时间在毫无意义中溜过去,轻得像一粒尘土。我不想再碰埃莱娜,一想到还要亲热就使我心悸,然而如果弄得剑拔弩张或大哭大闹一番就更叫我害怕。为此我虽然心里不情愿,也只得放下衬衣,最后还是去坐在沙发床上,离埃莱娜不远的地方。这真叫人讨厌:她向我挪过身子来,把脸搁在我的腿上,她拼命地吻我,不一会儿我腿上就湿乎乎的;可她给我的不是吻,因为当她抬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抹着泪说:“别生气,我的爱,我哭了,你别生我的气。”她对我贴得更紧,把胳膊围在我的腰上,忍不住抽泣起来。
“你怎么啦?”我问她。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的狂人。”在我的脸上,身上她到处印满狂热的吻。“我爱得发疯了。”她说。见我始终不说话,又接着说:“你要笑话我了,但我无所谓,我爱疯了,疯了!”我还是什么也不说,她说:“我觉得非常幸福……”后来她向我指指小桌子和没喝完的伏特加酒瓶:“你给我倒点酒呀!”
我根本不想给埃莱娜或我自己倒酒;我怕的是再喝一通的结果会使这次幽会有拖长的危险(幽会虽美但须得结束,成为我的过去)。
“亲爱的,我求你啦!”她仍是指着小桌子,算是抱歉地说,“别怪我,我太幸福了。我愿意享受一会儿……”
“就是这样也不一定喝伏特加吧。”我说。
“可我想喝,你肯让我喝吗?”
我没办法,给她倒满杯子。“你呢?你不喝了?”她问。我摇头表示不喝。她一口气喝干,又说:“你放下让我自己来!”我放下酒瓶和小杯子,让她伸手就可以从沙发桌上拿到。
她从刚才的疲乏中有所恢复,速度之快令人吃惊。她顿时又变成一个顽皮姑娘,想高兴高兴,玩一番,来表示自己的幸福之情。很显然,她觉得自己裸着身子很轻快、很自然(通身只有一块手表,链上系着的那个小小的克里姆林宫窸窣作响)。她试着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以找出一个最舒服的样子来:先是两腿交叉着放在身子底下,像土耳其人那样坐着;后来又是把脚抽出来,她用胳膊肘撑着身子;然后又趴下,把脸埋在我的两腿中间。她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再三对我表示她的满足之情;同时一直在吻我,我不得不尽量克制自己来忍受她,尤其是她的嘴唇太湿,而且她嫌我的双肩、脸颊还不足,拼命要吻我的嘴。(我不喜欢湿漉漉的吻,除非是在求欢的忘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