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奇的会晤(第3/3页)
“那真走运。”
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专心驾驶让我太疲惫了,也可能是因为绵延不绝的沼泽地或是旅客先生说出的那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我开始漫不经心地开车,胜券在握似的,回应着飘忽而逝的颠簸震动,以此作为放松。旅客先生仍旧滔滔不绝。他解释说:
“天堂——请听好了——是思维的投影。人们把信仰中的神明安顿在那儿。有一个时期,埃及的神统辖天堂。后来他们被希腊罗马的诸神驱逐。现在,我们的神在那里统治着。”
“真该死,”我叫嚷道,同时瞥见了旅客先生诧异的神情,接着又加了一句,“总算出事了,都怪你跟可怜的司机说个没完。”
我们陷进沼泽里了。我努力想把车开出来,先往前,随即往后,但毫无效果。我意识到一味坚持也是白费劲。
“不要失去耐心。”他说。
我反驳道:
“你用不着明天赶到帕尔多。”
“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人,把我们拖出来。”
“你在这条路上见到过别的车吗?我没见过。鸟也甭想从这儿飞过去。”
“那么请允许我来帮帮忙。”
“你要去推车?”
“那样我们肯定出不去。”
“我明白。外面下着大雨,遍地是泥。”
“我怕您不喜欢我的提议。不过您已经尽力想把车开出去,但是办不到,对不对?让我来试一试。”
“你的开车技术更好?”
“不是那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让别人碰碰运气。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呢?空等下去,按照您的说法完全没用,因为没人从这儿经过。当然啦,或许您并不想明天赶到帕尔多。”
“明天到不了帕尔多,我就有大麻烦了。”
“那就让我试试。”
也许是出于迷惑,我问道:
“给你让位子,我就该打开车门,自己跳进沼泽里?显然你也不想浑身湿透沾一身泥。”
“没那个必要,”他说,随后翻过椅背,滑到后座。“挪过来,请吧。”
他占了我的座位,打开启动装置。我还琢磨着能提点什么意见,而轿车已开始往前挪动了,缓慢却坚定,不知不觉间很快便开到一处平整坚实的地面上——无疑,那地方先前没下多少雨。旅客先生加速。我警惕地望着速度表盘,同时听见铁链反复敲击挡泥板的响动。
“没听见吗?”我直截了当地问,“停车,伙计,停下来。我要把链子卸掉。”
“我来吧,要是您愿意。”
“用不着。”我说。
我跳下车。暴风雨过后的晚霞倾注在种种色彩里,使之愈发浓烈。我望向四周开阔的原野,翻耕过的农田显出褐色,其余是一派青绿;铁丝围篱蓝灰相间;几头奶牛点缀了红色与粉色。卸下铁链后,我喝令道:
“往前开。”
他把轿车向前开了一两米。我拾起地上的链条,放进工具箱,抬眼向前望去。旅客先生没坐在车里。裸露的旷野没地方可以藏身,我感到茫然失措,在愤懑中揣想他是否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