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 二(第3/49页)
雷东宝虽然放下手中活计,仔细听宋运辉解释,可依然听得云里雾里,里面新名词太多了。他毫不犹豫地道:“回头你住我家去跟我好好解释,别吊着卖的样子。哎,你们晚上吃什么?”
宋运辉看看手表,笑道:“急什么,粮站关门还早。”
“菜呢?菜有没?”
“有,金州带了点来,放桌上。就知道菜场下午没菜。”
雷东宝过去一看,嚷道:“哪够吃,自行车给我,我回家去拿一趟。”
宋母正擦着楼梯,听见了忙道:“东宝别忙,我看见后院杂草堆里长着几棵青菜,等下摘来放个汤,管够。”
雷东宝这才作罢,自觉摘下墙上挂着的自行车,充气了听听有咝咝漏气声,就拔出气门芯换新的,再打气进去,就没声音了。晚上吃了晚饭,雷东宝就骑着自行车回家。骑惯了摩托车,骑自行车真是慢岀鸟来。而且自行车放置的时间长了,可能内胎老化,骑到家里正好差不多泄完气,骑得眼下胖乎乎的雷东宝那个累。
宋运辉周日周一帮着父母清理房子后院,又教了一向老实巴交的父母金州如果来人“探病”该如何应付,周一晚上才坐上雷东宝的摩托车去小雷家。
雷东宝的新房子,宋运辉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门看见四壁雪白,空空荡荡,就忍不住笑,这就叫大而无当。雷母看见宋运辉来,客气得不得了,捧岀体己奶糖给宋运辉吃。现在雷家钱多,她糖吃得饱,再也不用稀罕地藏着掖着了。宋运辉还记得以前陪姐姐买电视时姐姐低血糖晕倒,看见雷母拿出来的糖,心里百感交集。
那边厢,雷东宝却打开窗户,大吼四声:“士根哥,红伟,忠富,正明。”其他什么都没有,却在静夜里嗡嗡生出回响。宋运辉不由得笑道:“急什么,拿我当长工使啊,你这周扒皮。”
雷东宝一点没否认他的“恶霸地主用心”,笑道:“谁知道你能住几天,不把你吃干榨尽了,怎么能放你走?”
宋运辉很是感慨:“一到你这里,浑身都是干劲,跟在金州完全不一样,我在金州全凭良心做事。”
雷东宝不屑:“这话我听都不要听,这边好,你倒是反岀金州?”
宋运辉笑道:“又来了。金州有金州的好。在金州可惜是我使不上劲,我官太小,说话没份,我想发挥,还得等别人发善心。这不,我跟领导闹脾气躲你这儿来了嘛。”
雷母奇道:“你还官小?东宝说你都跟县长一样大了。”
宋运辉客气地解释:“我们总厂级别高,连所在市市长也管不了我们。我这种官在总厂算得了什么?就跟县长走进省里一样没脾气。”
雷母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可也比东宝大。”
雷东宝那大嗓门确实有用,这会儿小雷家四大金刚一个个进门,很快全部到齐。宋运辉与众人握手寒暄,旁边雷母看着心说,还真有干部样子。虽说她现在是小雷家太后,可她还是下厨烧水去了。干部来了她不敢怠慢。
雷东宝原先跟四大金刚说的是小舅子来,大家一起见个面说说话,听一堂课。大伙儿还有模有样地拿了笔记本来,却见宋运辉手里什么都没有,一起坐到八仙桌边了,还是什么讲义都没拿出来,心中有些纳闷。宋运辉看出大家的严肃,笑道:“大哥一定要把我轰上台,其实我懂什么啊,成本核算的事,士根哥最有数。我还是打个擦边球,说成本管理吧。士根哥,你若听着不对,请随时指正。”他一边说,一边写,主干分成几个枝干,几个枝干又各自分杈,分解成更细的成本。“我目前先不就某种特定产品分解成本,我们先说一个总的概念。”
士根最能听懂,有点慎重地道:“我们……平时没分得那么细。”
宋运辉道:“我们现在把成本分解得那么细的目的,是方便研究我们产品的成本究竟产生于哪里,继而,哪个部位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或者管理手段加以调整,以获取更高利润,就是赚更多的钱。否则我们只能在生产中得到一个笼统概念,哦,我可能人比别家多用了一个,那就减一个人什么什么的,这样的成本控制没法针对。又同时,我们可以通过对特定时间段内成本的核算,找出最近成本控制在哪儿出了问题,为什么利润降低或者升高,以后我们在管理中都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正明年轻反应快,立即道:“有道理。”
宋运辉继续道:“现在我们把成本分解清楚,那就可以一项一项地解决落实成本的控制。比如这里的原材料成本,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是偷工减料,最合理的办法是利用负公差。积少成多,一笔利润就这么出来了。也有用技术的办法,我们可以想想如何在保证质量前提下,控制电线外面塑料层厚度。现在我们虽然做不到,但这就可以成为我们未来科技攻关的方向,正明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