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 (第34/41页)
雷东宝笑道:“五万块钱不给你,我给你辆桑塔纳开开,你不是自己会开车吗?”
陈平原有些吃惊,站在旅店门口不急着进去,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雷东宝:“你不是说钱紧?”
“再紧也不能亏了你。如果今天跟项东谈得好,我也给他买一辆,让他以后回市区房子方便。”
陈平原没想到雷东宝做人这么义气,一时挺感动的,却有意板着脸道:“要买买奥迪,桑塔纳我开不出去,掉价。”
“买不起,明年要是流动资金缓过气来,换。”
陈平原没有应声,知道雷东宝说一不二,他拍拍雷东宝的肩膀,带雷东宝一起进去旅店。进去看到项东,三个人寒暄之后,雷东宝看到陈平原竟然原原本本将刚才旅店门口的对话跟项东复述了一遍,一句不漏。连那句“如果今天跟项东谈得好,我也给他买一辆”都没落下。复述完毕,陈平原都不让其他两人插嘴,对着项东语重心长地道:“说这些话的东宝,这个胖子,最近一直在为找钱奔波。多的我不说,小项你是个明白人,下面的事你们自己谈吧。这一辆车千万别让飞喽,看你自己本事。”
陈平原果然说走就走,扔下雷东宝和项东在房间里相对。项东看雷东宝对着他上下打量,眼光出奇地好玩,不由得好笑道:“雷总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挺像我小舅子,我以前每天想着挖他出来,结果他官越做越大。走,去我老婆饭店边谈边吃,你别有压力,谈不好谈得好,你都还是项东,不会少你一块囫囵肉。我不会假客气,一张脸也没啥好看的,你别跟我粗人在意。”
项东对眼前这个粗人有些哭笑不得,一时对会谈有些迷惘起来,不知道被陈平原天花乱坠地煽动到这儿来,是不是个错误,但他没吱声,跟着雷东宝出来,一起坐车到韦春红的饭店。但是他看到雷东宝雪亮的进口车,却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好的车,却没流动资金。
雷东宝却一开始没谈铜厂,而是跟项东谈起宋运辉当年在金州总厂技改遇到麻烦,不得不谎称患甲肝,到他家来躲着曲线救国。他现在已经理解宋运辉当年为什么不肯离开,宁愿憋屈,因为宋运辉说过离不开金州那么大的舞台。他现在也有大舞台了,站到大舞台上,再回想过去刚创业时候的规模,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连他这个粗人都感受得到。但他还是替那时候的宋运辉憋屈,那哪是人过的日子,做人怎么能委屈成那样。
然后他告诉项东,他现在的规模在全省同类企业中属于前茅,但在全国当然是排不上号,国字号企业比比皆是。他现在好在,有可以看到的利润预期,也就是说,有继续扩展的潜力。应该说,这个舞台现在已经不小,而且也热闹了。他直接问项东怎么想。但项东回答之前,他却又肯定地说项东简直没有拒绝的理由。
项东真是一时无语。他这么个技术高超的人,多的是人请他,请他的人也都是出的高工资,他一向来者不拒,都有接触,以便自己有所选择。但雷东宝这样的一上来用小舅子宋运辉的事暗射他跳槽的矛盾心态,又对此理解得基本一丝不差的,还是唯一。他现在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很想跳槽选择一个好的舞台,有物质基础,又有施展空间,这都需要一个能知人善任的领导。对于雷东宝,他最初只感觉此人是求贤若渴的大老粗,但雷东宝这一席自说自话下来,他倒是看出这人粗中有细。
韦春红自雷东宝落座后,就一直在好奇,因此借倒水过来瞄瞄,见雷东宝一桌坐的是个白面书生,戴着一副眼镜,面相实在,哪里有宋运辉的样子。雷东宝看着戴眼镜的就是书生,其实宋运辉早就不是书生,而是个官员模样了。
雷东宝见韦春红偷偷摸摸来,白了她一眼,索性把韦春红介绍给项东:“这位是我爱人,这家饭店是她开的。”
项东客气地起身递上名片与韦春红握握手,心说这对看上去像是一起苦过来的夫妇,但他没跟韦春红说太多话。雷东宝和韦春红都看出此人一身傲气。项东坐下,就很直截了当地问:“雷总,如果我加盟,您希望我做什么?”
雷东宝道:“我也正要问你,你的技术是没话说的,其他你还能做什么?”
“照保守而稳妥的办法,我应该以技术进入,彼此考察后再定。但是作为雷霆这样的乡镇企业,里面的关系网相对比其他厂家复杂,人员盘根错节都是不出五服的亲戚,我如果只作为一个技术人员,根本无法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