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10页)

“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情了?”

钟跃民指着黄土地说:“咱们脚下这坡地能种玫瑰花吗?我看不能,只能种高粱玉米,这环境太恶劣了,漂亮的花朵需要有合适的温度和水分,感情也是如此,需要有个好环境,别人不忘旧情,那是人家有觉悟,咱自己就不能太当真了。”

蒋碧云吃惊地说:“跃民,你简直冷静得可怕,你的血也是凉的吧?”

钟跃民显然不愿进行这类谈话,他脱掉了破背心,赤膊站在山坡上,扯着嗓子唱起《信天游》

只要和妹妹搭对对,

铡刀剁头也不后悔

……

蒋碧云赞赏地说:“你的陕北民歌唱得真地道,跟谁学的?”

“杜老汉,这老头儿肚子里没肠子,全是民歌。”

郑桐从坡下爬上来喊道:“跃民,对面山梁上有一群人,象是知青,还向咱们招手呢,离得挺近。”

钟跃民向对面山梁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一群知青打扮的年轻人,他们站的那座山梁和这里只隔着一条深沟,这是陕北的地貌特点,隔着一条沟可以聊天,要想绕过去,起码要走几十里,现在两群知青相距不到一百米,从地域上就已经分属于两个公社了。

钟跃民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揉着眼睛略带轻薄地问:“让我看看,有妞儿吗?”

郑桐说:“有,你看,好几个呢。”

蒋碧云批评道:“你们怎么这么流氓啊。”

对面山梁上的几个男女知青正向这边招手,钟跃民终于看清了,一个面容俊秀,体态苗条的姑娘手里举着一把锄头正向这边致意。

钟跃民一愣,他的目光凝视着那个姑娘不动了。

郑桐用手做喇叭状喊道:“嗨,哥们儿,是北京知青吗?”

一个男知青回答:“没错,哥们儿,我们是红卫公社白店村的,你们村有几个知青?”

郑桐喊:“十个,七男三女,狼多肉少啊,你们呢?”

男知青回答:“也是十个,七女三男,肉多狼少。”

郑桐大喜道:“太好啦,赶明儿咱两个村互相匀匀,省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蒋碧云笑骂:“郑桐,一上午都没听见你说话,怎么一说起这个就来了精神?”

钟跃民突然想起什么,也喊道:“哥们儿,李奎勇是你们村的吧?”

那边回答:“没错,是我们村的,他今天拉肥去了。”

钟跃民喊:“我叫钟跃民,替我向他问个好,改日我去找他。”

那边回答:“没问题,保证带到。”

钟跃民扭头对郑桐说:“那个站在高处的小妞儿长得不错,气质也好。”

“你丫眼睛怎么象雷达似的?随便一扫就能锁定目标,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清?”

钟跃民向对面喊:“嗨,那位站在高处的女同学,我见过你。”

姑娘轻脆的嗓音远远飘来:“可我肯定没见过你,男同学,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这话太俗。”

钟跃民喊道:“对,是俗了点儿,那咱换种说法,你去什刹海冰场滑冰吗?听说过钟跃民没有?”

姑娘回答:“我不会滑冰,钟跃民是谁?是个流氓吗?”

钟跃民语塞,郑桐和蒋碧云笑起来。

那姑娘又在喊:“喂,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是你唱歌吗?”

“是我,唱得怎么样?”

“一般,业余水平。”

钟跃民扭头对郑桐小声说:“快给哥们儿捧捧场。”

郑桐马上心领神会喊道:“喂!女同学,我们这哥们儿可是文艺界老人了,两岁就演过电影,正经的童星。”

对面传来姑娘极富感染力的笑声:“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演得真不错。”

钟跃民对郑桐小声说:“这妞儿大概认错人了,还真把我当童星啦?”

郑桐笑道:“趁热打铁,你就抡开了吹吧。”

钟跃民喊:“我演过好几部电影,你看得是哪一部?”

“你是不是演动画片里那个穿着屁帘儿的人参娃娃?”

两边的知青都哄堂大笑。

钟跃民倒吸一口凉气:“哟,这妞儿的嘴可够厉害的。”

蒋碧云笑道:“这下可碰到对手了吧?”

钟跃民站起身来:“喂,北京老乡,到了陕北就按陕北规矩,对歌怎么样?”

姑娘声音从对面传来:“好啊,你先来。”

钟跃民挑逗地唱起来:

要吃砂糖化成水,

要吃冰糖嘴对嘴。

知青们大笑。

姑娘毫不做作地接上:

一碗凉水一张纸,

谁坏良心谁先死。

姑娘的歌声一出口,石川村这边的知青们大吃一惊,这嗓子绝对是专业级的。

钟跃民不肯示弱,又唱道:

半夜里想起干妹妹,

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姑娘的歌声马上就接过来:

天上的星星数上北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