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9/10页)
周晓白捂住嘴,悄悄地走了。
钟跃民和郑桐正在知青点院子里下象棋。知青们近来赌风很盛,赌博的形式则多种多样,象棋,扑克牌,都算一般的赌具了,还有更简便的赌博方法,比如扔硬币,猜火柴棍儿等,赌资一律是粮食,别的东西知青们没兴趣。
郑桐一脸的懊丧,盯着棋盘一声不吭,钟跃民的脸上则喜气洋洋,看样子,他已经占了上风。
钟跃民敲敲棋盘说:“你没戏了,再怎么看也是输了,重摆吧?”
郑桐连头也不抬说:“别忙,万一我看出一招儿柳暗花明呢?”
“你翻翻棋谱去,这叫‘二车平仕’,破了你那两个仕,双车一错,你小子就完啦。”
郑桐掀了棋盘:“不下啦,今天我手背,让你拣了便宜。”
钟跃民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架势:“那咱们算算帐吧,你输我几个窝头了?”
“不就三个嘛,我以后还。”
钟跃民一听就蹦了起来:“以后还?我他妈活得到以后吗?马上兑现,别废话。”
郑桐耍赖道:“打赌的时候咱可没说当场兑现,我承认欠了你三个窝头,可没说什么时候还呀。”
“嘿,你小子想赖帐是不是?”
“你就是打死我,今天也还不了这三个窝头,这么说吧,我决心不惜以鲜血和生命捍卫这三个窝头,要我的命可以,要窝头?没门儿!”
钟跃民说:“我还真没发现,你小子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行,这三个窝头可以免了,不过你明天得陪我去趟白店村。”
郑桐一脸坏笑:“明白了,动作够麻利的,你觉得有戏么?”
“你小子就是心术不正,净往歪处想,那妞儿的歌唱得绝对够专业水平,我去切磋切磋,没别的意思。”
“别解释,你就是有什么意思也没关系,这我懂,咱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了解你,干一件事开始总要有个借口。”
“你懂什么?艺术是需要交流的,好歹我们也是同行。”
“我知道,你就是碰上个女要饭的,也能套上同行,要去你去,我可不陪你拉练,白店村要走半天功夫,你想累死我?”郑桐干脆地拒绝了。
钟跃民继续做工作:“咱可是哥们儿,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跑这么远路?荒山野岭的,万一碰上劫道的,咱俩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吧,你不劫别人就不错啦,谁会劫你?你是有财还是有色?”
“哥们儿,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没听他们说,白店村的知青是七女三男肉多狼少?你陪我去,就等于是帮着吃肉。”
“不去,我不稀罕吃肉,反正当和尚也当惯了,我还是素着点儿好。”
钟跃民终于凶相毕露:“那你他妈把欠我的窝头还我,今天就给。”
“没有,要窝头没有,要命有一条。”
钟跃民抓住郑桐的胳膊一拧,威胁道:“你他妈去不去?不去我抽你丫的……”
“哎哟,你轻点儿,哎哟,好好好,我去还不成?你松手……”
两人正闹着,见杜老汉的孙子憨娃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是否进来。钟跃民说:“憨娃,你在干什么?”
憨娃小声说:“跃民哥……”
钟跃民怒道:“憨娃,你个小兔崽子,咋把辈份都搞乱啦,叫叔儿,听见没有?”
憨娃说:“我爷爷说咱俩是平辈儿,要不你为啥也叫他爷爷?”
钟跃民笑了:“憨娃,你有事?”
憨娃点点头,钟跃民跟他走出院子。
憨娃神秘兮兮地把钟跃民带到僻静处说:“跃民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他从怀里掏出个黑糊糊的东西递过来。钟跃民仔细一看,险些吐了出来,原来是一只烧熟了的老鼠。
憨娃兴高彩烈地说:“我挖了一个田鼠洞,逮住两只田鼠,我把它烧熟了,可好吃了,这只是给你留的。”
钟跃民在一瞬间仿佛被雷电所击中,他僵在那里,眼圈儿也红了,他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楚,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心太重了,他牢记着自己吃过钟跃民的窝头,竟用这种方法来报答他。
钟跃民不愿伤害这孩子,他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口老鼠肉,拍拍憨娃的脑袋说:“好兄弟,有啥好事都想着哥,这肉真香……”
蒋碧云正在知青点的伙房往灶洞里塞柴禾,一股浓烟回灌进来,她被呛得又咳嗽又擦眼泪。
钟跃民走进来说:“碧云,给我准备点儿干粮行吗?”
蒋碧云眼皮都没抬:“这好象不是我的事吧?”
钟跃民陪笑着:“我这不是请你帮忙吗?谁叫咱们是哥们儿呢?”
“不管。”
钟跃民诧异道:“我好象没得罪你吧?这是怎么啦?说翻脸就翻脸?真没劲。”
“钟跃民,我就这样,你看谁好就找谁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