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3/16页)

罗芸说:“大病了一场,发烧到40度,要不是因为病倒了,她真敢开小差跑到陕北去,她心里还放不下钟跃民。”

袁军由衷地叹道:“谈恋爱真是件累活儿,我算明白了,女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罗芸说:“你能有这种认识,说明你的头脑还算清醒,世上没有占了便宜就走的事。”

袁军沉默了。

石川村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一截旧铁轨,每天出工的时候支书常贵就敲打铁轨,算是出工哨。

随着敲打铁轨的声音,村民和知青们慢吞吞地陆续来到村口。

郑桐边走边兴奋地告诉钟跃民:“跃民,你那主意真是高招儿,蒋碧云这些天一见了我,眼神儿都不对了。”

钟跃民问:“什么眼神儿?”

“温柔啊,绝对温柔,哥们儿,实在对不起,为了巩固战果,我只好拿你当牺牲品,在蒋碧云那儿把你数落了一顿。”

钟跃民警惕地问:“你他妈又说我坏话了吧?是不是把我形容成恶贯满盈的流氓?”

“倒没那么严重,不过是说你这个人责任心差了点儿,见一个爱一个,就象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在你不长的掰棒子生涯中,已经扔了七八个了。”

“我操,你诽谤得有点儿过头儿了,我有这本事么?”

郑桐推心置腹地说:“为了哥们儿的终身大事,你就担点儿恶名吧,我总不能把你夸成一朵花儿似的,那还有我什么事呀?”

钟跃民点点头说:“得,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流氓的恶名我担了,收工回来你把我的脏衣服洗洗,我明天还等着穿呢。”

郑桐抗议道:“凭什么让我洗?我还要备课呢。”

“狗屁,谁还听你的课?你倒讲上瘾了?我为你担了这么大恶名,你替我洗件衣服算什么?你要敢不洗,可要注意后果。”

郑桐立刻软了:“真是赤裸裸的威胁,行,我洗。你还别说,这些天我看《中国通史》还真看上了瘾,我打算再找点儿其它历史书,好好攻读一下,我计划用两年时间通读《二十四史》。”

“我的天,你哪来这么大动力?”

郑桐严肃地说:“爱情呀。”

钟跃民大笑:“哎哟,还跟真的似的,你可别吓着我。”

常贵在村口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训斥着众人:“人都来齐了没有?怎么还缺人?一到给队里干活,就磨磨蹭蹭,过去给自家自留地干活,不用人催,屁股上象安了马达,停都停不住,跃民来了没有?”

钟跃民答道:“支书,我来了。”

常贵派起活儿来:“小钟,今天我派你个美差,县城里咱村包的那几个厕所该掏了,你带蒋碧云去把粪掏回来,千万别撒了,咱村的菜园子全靠它啦,这可是宝贝。”

钟跃民泄气地说:“支书,我当是什么美差?闹了半天是掏粪,这算什么美差?”

“你这娃真不知好歹,那点儿粪一会儿就掏完,你们还能逛逛县城,这活儿可是记满分,你要不想去我可换人了。”

钟跃民立刻改变了主意:“那我去,不就是掏粪么?这脏活儿让别人去多不合适,蒋碧云,你要嫌脏就让郑桐去,别不好意思,谁让我们是男的呢。”

蒋碧云说:“既然你们觉悟都这么高,也别显着我落后,我也去吧。”

郑桐摇摇头说:“看看,这些人里没傻子,一听说能逛县城,比当年在北京逛王府井还高兴,别说掏粪,吃粪都干啦。”

蒋碧云把一个土筐扣在郑桐头上:“郑桐,闭上你的臭嘴。”

钟跃民似乎想起了什么:“支书,让郑桐也去吧,蒋碧云干活儿不行,到时候活儿都让我一人干,我不就亏了么。”

蒋碧云瞪着他不满地说:“钟跃民,谁干活儿不行?你怎么净跟我们女的斤斤计较。”

钟跃民显得很自私:“这年头儿,谁顾谁呀?支书,让郑桐去吧。”

常贵无奈地说:“你们这些学生娃呀,干点儿活儿事就这么多事,郑桐,你也去。”

郑桐就等这句呢,他马上大声道:“是,支书,保证完成任务。”

蒋碧云哪里知道这两个家伙在算计她,她不依不饶地冲着钟跃民发火:“钟跃民,我算认识你了,你可真够自私的。”

钟跃民不为所动:“那当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村里唯一的两头骡子拉着粪车在乡村土路上跑着,郑桐和蒋碧云分坐在两边的车辕上,钟跃民坐在侧面,车轮在土道上卷起漫天黄尘,粪车冲上山峁,四处望去,黄土高原的山川地貌尽收眼底。

钟跃民扯着嗓子吼出《信天游》

羊肚肚手巾哟,

三道道蓝。

咱们见个面容易,

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哟,

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话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