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13页)

张海洋用毛巾擦了一把脸:“满囤,这还有个哥们儿呢。”

新兵点头哈腰地说:“我马上去,你们等一会儿。”他拿起钟跃民的脸盆走出去。

钟跃民奇怪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人挺勤快呀。”

“他叫吴满囤,沂蒙山来的,傻乎乎的,就喜欢干活儿。”

“这名字挺怪,本来是满囤,一姓吴就完了,吴满囤就成了不满囤。”

张海洋笑道:“这小子是深山里长大的,头一次出山,看什么都新鲜,新兵连上次吃包子,这小子长这么大愣没见过包子,舍不得吃,把包子藏起来,说是要给他爹娘捎去,最后给捂馊了。”

钟跃民乐得一屁股坐床上。

“可乐的事多着呢,刚到新兵连时,这小子提着裤子满营房乱窜,我问他找什么,他说找土坷垃,我说找土坷垃干吗?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擦屁股呀。”

钟跃民和几个新兵大笑起来。

张海洋来了精神:“我给你学学他在第一次班务会上的发言,托毛主席的福,俺也干上八路啦,临出门儿俺娘说啦,不打死几个日本鬼子就别回来见俺。当时我都听傻了,心说这孙子有病吧?抗日战争都结束二十多年了,哪儿来的八路和日本鬼子?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钟跃民等人乐得直不起腰来。

满囤端着脸盆进来放在钟跃民面前:“兄弟,水来了,洗洗吧。”

张海洋开始拿满囤寻开心:“满囤,你们村打鬼子都使什么家伙?”

满囤小声说:“听老辈人说使土地雷。”

“那你怎么没带俩儿地雷来?你不知道当八路得自带家伙?你拿什么打鬼子?”

满囤憨笑着:“你别逗俺啦,指导员说鬼子早给打跑啦。”

新兵们哄笑起来。

凌晨,全班战士都在熟睡,满囤坐起来,轻轻地穿衣服。

钟跃民醒了,他看看手表,手表的指针指着五点。

满囤已经出门了。

钟跃民向窗外望去,见满囤正在朦胧的晨光中卖力地打扫院子,钟跃民疑惑地摇摇头,又倒头睡去。

吃早餐时,钟跃民捅捅张海洋小声说:“满囤每天都早起扫院子?”

张海洋说:“别说扫院子,掏厕所的事他也包了,休息日还到炊事班帮厨呢。”

“这小子还真有病?”

“你可别小看他,他心眼儿多着呢,打算争取个好表现,将来能提干,留在部队?”

钟跃民一口稀饭喷出来:“靠这个提干?”

“他还能靠什么?训练了三个月,这哥们儿连向左转向右转还反应不过来,上次打靶别说环数,子弹愣脱靶了,要说文化程度只上了一年小学,几乎是文盲。”

钟跃民不解地问:“你成天满囤长满囤短的,好象挺亲热,你搭理这土老冒儿干什么?”

张海洋眨眨眼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不是爱干活儿吗?以后洗个衣服,拆个被子什么的,他是最佳人选。”

钟跃民恍然大悟:“哟,我怎么没想起来,这还真是个培养对象。”

“咱哥们儿是什么脑子?早想到这儿啦。”

钟跃民说:“看来我也得找他好好谈谈了,想提干就不能光给张海洋洗衣服,钟跃民的衣服也得管,他不能把同志们分为三六九等呀,这样怎么能进步呢,对了,他知道雷锋么?我是不是该给他讲讲雷锋同志的故事?”

“哥们儿,这种思想教育课我能放松吗?告诉你,我给他开的第一课就是雷锋的故事,我说,雷锋同志当战士时,全班人的衣服他都包了。”

钟跃民笑道:“你丫真够孙子的。”

钟跃民和张海洋决定对吴满囤开展交心活动,因为他们急需吴满囤的友谊。

钟跃民、张海洋、吴满囤在军营的操场上散步,张海洋亲热地把手搭在满囤的肩上说:“满囤,咱们三个人,就数你年龄大,我们打算认你当大哥,我们俩当兄弟,说实话,咱们这批新兵里,除了你们俩我看谁都不顺眼,你们二位要是看得起我,咱们今后就是兄弟了。”

钟跃民也做出真诚状:“海洋,咱们算是想到一块啦,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特别仗义,满囤这个人也很实在,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人,没说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

满囤有些受宠若惊:“两位兄弟这么看得起俺,从今往后要是有啥要哥哥俺办的事,弟兄们尽管说话,俺要不干,就操俺十八辈祖宗。”

钟跃民说:“以后我们当兄弟的有什么事,还得请大哥多照应。”

满囤激动地浑身乱摸。

钟跃民问:“大哥,你找什么?”

满囤说:“俺这还有两块钱,两位兄弟等一会儿,哥哥去买瓶酒。”

张海洋问:“买酒干什么?”

“俺老家的规矩,拜把子得烧香割腕子喝血酒,不喝血酒不做数,血酒一喝,帖子一换,弟兄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