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是多余的,没回家的人们终归要回家(第5/5页)
瘦子也开始变得硬了起来:“操!油钱都不够,开个鸟啊开!你以为我们烧的什么?是汽油,不是自来水啊!少他妈啰唆,快下去,快下去!”
“操!你就是烧的尿,我们也不管!”棉夹克和皮装正憋足了劲准备与瘦子抗衡下去,风衣却猛地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滚下了车。就听见“扑通”一声。
胖子响应了瘦子的号召,已经迅速回到了驾驶座上。他在不停地摁着喇叭:“再不下,真的开走了!”说着他已经把“孝陵卫”的牌子从挡风玻璃上取下来,把一张用红漆写的“16”的木牌换了上去。他们要去山西路开16路了。
最终我们都上了那辆公交大巴,中巴车已经掉头了。公交车上很空,每人占据着一个座位。那几个乡下孩子,那三个白痴,还有另外几个看不见面孔的人,他们在我周围,跟我一样,都坐在各自的沉默里。车子开起来的时候,四面钻风。我们只是在各自的身体里温暖着自己。那个该死的司机不能开得慢一点吗?但是不能够,他好像受了前面空旷的道路的刺激,越开越猛了。他以为他在开火车吗?
尽管冷风四面围攻着我,但我还是伏在前面的靠背上睡着了。我醒来时,车上已经空无一人。我回了回神,知道车子已经到站了。
我浑身冰冷地走下车,看见车站西北角洗车的地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高压水龙头刺得车子“吱吱”响,周围的人边干活边笑着,很静的样子。穿风衣的人终于吐了出来,这个白痴扶着路边的梧桐树哇哇地吐着,跟拉大便一样;另两个白痴分立两旁,他们无法帮助他。我只能回去睡一小觉了,我想,到了成都,先给家里去个电话。那几个乡下孩子在我前面走着,像一支溃逃的队伍,但他们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始生活,而我又将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成都也许真的不算太坏,那毕竟是一个新鲜的地方啊。我在小巷口停下,目送着他们。我忽然想起来,我已将所有的行李拖运走了,在那间寒冷的房间里,只剩下房东那张坚硬的木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