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9页)
过了一会儿,面先上来了,一下子三碗,摆在了老刀的面前。老刀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招呼一声说,我先吃了。就这么说着,头一低,筷子就下了,只听一阵呼噜声,就见那筷子桨似的,在碗里快速地搅动着,扒拉扒拉,嗞喽披喽,一个碗就空了;尔后再挪过一碗,又是一阵呼噜声,又是一阵筷子响,中间还夹了蒜瓣巴唧巴唧的辣响,又是唿喽一声,第二碗空了;第三碗挪过来时,上官看得眼都直了,她算是知道什么叫狼吞虎咽了!就见他吃着,筷子在快速搅动中,有一块比火柴头大一点的肉沫掉出来了,他用筷子去夹,夹了两下没夹着,于是手一伸捏起来就塞嘴里。尔后噬一声,碗空了,筷子也放下了。那碗干干净净的,就像是洗过一样!
等上官要的米饭上来时,他已吃完了。这饭吃得既香甜、又过瘾,真是太影响人了!上官看呆了,竟不由得咽了口唾液。上官说:“够么?”
老刀说:“够了。我是事不过三。”吃完了,他捏一牙签放嘴里,没咬两下,忽然,他对着那服务员招了招手,说小伙子,过来,你过来。待那小伙慢吞吞地走过来时,他说:“小伙子,有句话我得给你说说。”那小伙有气无力地说,你说吧。老刀竟用教训的口气说:“小伙子,你听我说,咱当一跑堂的,不比谁矮,也不丢人。可话说回来,做事不能这样。你得利索点。你肩上搭的那白毛巾,别整天污不丢的,得洗得干干净净的。人麻溜了,把店儿拾掇得清清爽爽的,谁看见谁喜欢。这么一来,生意好了,回头客多了,你挣的钱不就多了么?要是碰上个有眼光的,说不定就把你带走了。”不料,那小伙听了,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身悻悻地走了。
上官看着他,心想,这是一个破了产的做派么?于是,她就多了一个心眼,说:“你啥意思吧?”
老刀笑了,说:“你看我像个白吃(痴)么?不是吧。我是个钓鱼人。”
上官说:“钓鱼人,你的钩太弯。说吧。”
老刀说:“首先说,是你救了我。当年见你那一面,我受打击不小。所以有一桩生意,说得好好的,可我没签字。后来才发现,那人是个大骗子。搞的是国际诈骗,七千万的生意呀!此后,我整整想了两年……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丫。我是有错必改。我这人吧,是个煤黑子,出身贫寒,一身的贱气。当年靠一身行头去见你,可一身行头也包不住我身上的寒气,我败了。不过,我败得心服口服。那时,说心里话,我是喜欢你。后来,我是钦佩你,欣赏你。见了一面,你把我的魂勾走了。”
上官听了,冷冷一笑,说:“你成演员了?”
老刀说:“不。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你别看我弄了两所大学的名誉教授,那也是拿钱买来的。早年在矿井里爬着背煤的时候,两个膝盖全是血,腿上那疤,也是煤矸石砸的,不比要饭好受。头年,你见了我的虚。这次,你见的是实。这些年,我也读了些书,知道我身上就是寒气太多了,寒生贱。我这一回,算是贱到底了吧?”
上官说:“我不知道你这人究竟图什么?咱们只见了一面……”
老刀说:“见你一面,我就清醒一次。人这一辈子,就得迷点什么。你要是什么都不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比方说,我迷钓鱼,结果还是差点被鱼钓了。”
上官笑着说:“你还挺哲学。”
老刀说:“偶尔,土里也会埋块金子。”
上官又笑了笑,再不说什么,她埋下头把那一小碗米饭吃完……尔后对那小伙说:“多少钱?结账。”那小伙说,刀削面一碗三块,三三九,西红柿炒鸡蛋八块,一碗米饭两块,一共十九块钱。
上官交钱时,老刀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等上官交了钱,看样子要走了,他才说:“你等等,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上官说:“这就奇怪了,你跟我商量什么?”
老刀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上官摇摇头:“我能帮你什么忙?”
老刀说:“前面我说的,都是真话。可老实说,我这个样子,是存了心思的。也想借机考查你一下,看你人品如何。这一项,你过关了。所以,有个项目,我投入了两千七百万,想请你给管一管。”
上官瞪大眼睛望着他:“我?!”
老刀说:“就你了。”
上官说:“这不是开玩笑么。”
老刀说:“不开玩笑。说正事,我从来不开玩笑。我买下了东方商厦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
上官望着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终于,她说:“当真?”
老刀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