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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狗坐定,英英就拿出许多水果糖来,哗啦倒在床上让吃,她也含了一颗在口,看着金狗,眼里直放光芒,说:“金狗哥什么都好,就是架子大,几次到我们供销社,看见我像没看见一样!”金狗冷不防被她这么说着,好没意思,脸红了许多。

小水说:“我这金狗叔老实,待人都是那个样子,就拿这次报名去报社的事,他也不肯多找你叔,见了面也不知道怎么说!”英英现在是坐在金狗的对面了,一会儿把双腿分开,一会儿却架起二郎腿,将那一只漂亮的半高跟皮鞋挑起,那手就拢着头发说:“老实,挑粪不偷吃!我见过他在州河上放排,凶得像龙虎一样,倒还怕我叔?金狗哥,我叔对你印象却好哩,说你‘文革’中救过他的命,他还没好好谢你的。”不知怎么,金狗倒对英英有几分好感了,看着英英和小水并肩坐在床沿上,相比是那么泼辣大胆,无所顾忌。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细致地看着英英,她极像她的娘,胖,胖得是那样适度,周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但她毕竟又不像她娘和她叔的气质,她口大气粗,却显得毫不做作,气盛得可爱。

金狗说:“你让你叔千万不要提那场事,我来报名,也绝不是让他还报当年被救之情的。如果田书记那样认为,我宁愿不参加这次报考!”小水的一只脚就在灯影里踩了一下金狗的脚。英英听了这话却高兴了,说:“金狗哥说得好,你真要以救命之恩要挟我叔,我英英就看你是俗人了!我眼里最瞧不起的就是蔡大安那号人!我实话给你说了,乡里报了两个人,就只有咱两个!听说报社还要下来人考核,你水平高,我还要多请教你哩!”小水显得十分激动,就嚷道:“金狗叔,和尚的卦还算灵哩!你这几天就不要再行船了,在家好好看些书,报社的人来了,把你们考核上了,你到白石寨来找我,我给你们摆一席酒贺贺!”三个人话投机起来,金狗也异常活跃,英英要在煤油炉上搭小锅下挂面让大家吃,小水就去生炉子,英英提了桶要去房后崖泉里打水,也就将金狗叫去帮忙。金狗推辞不吃饭了,英英说:“以后到报社了,你离开你爹,我离开我娘我叔,州城再没个亲人,你也不吃我的东西吗?”小水也说:“金狗叔,你好没出息,不如姑娘家大方!”英英说:“小水怎么叫金狗是叔?”小水说:“我爹认他爹是干爹哩。”英英就笑了:“那真是哈巴狗站了粪堆,金狗哥占了个便宜!”英英提了桶先出去了,小水就对金狗说:“这英英是有些疯,可她比她叔好得多,她待你热情,往后你就多到这里来,把关系搞好。”金狗说:“那你不再领我了?”小水说:“来时我还怕你老封个脸,可你现在话倒稠了,应酬得比我还好哩!”英英已经在屋后喊金狗了,小水便一把将金狗推出门去。她一个人坐在房子里,心情仍很激动,对着英英的镜子看着自己,慌乱地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听见金狗他们的脚步响,忙把镜子翻出背面,但背面却是英英的一张大彩色像,是穿着粉红汗衫照的,小水心里说:“这艳乍鬼!”又将镜面翻过来。

翌日,小水坐了七老汉和福运的船到了白石寨,一边打铁,一边想着金狗的好事,得空就跑河岸,盼金狗满面春风来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