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宇野木洋日 日本京都大学教授(第2/3页)
问:您在学外语吗?
答:现在在学英语,已经有十年了吧,很有意思。
问:您对日本文学如何看?比如大江健三郎等,我觉得他们的作品与您所追求的文学有很切近的东西,您怎么看?
答:对于日本文学我没有做什么研究,但是能感到东方文化共同的弱点。我觉得大江先生的作品思想性非常深刻,但感情方面,或者说在文学水准上,应该怎么说呢?我感觉并不太深,文学表现比较老旧,是一些缺乏新鲜感的东西吧。我参加了去年九月份召开的“中日女作家交流会”,有了与日本女作家交流的机会。与会者之中有一位作家的作品与我的作品有部分的相似,使我感到吃惊。那位女作家就是松浦理英子。在清醒认识来自社会的压力、压迫这一点上,也许我们所处的周遭环境有相似的部分。问:松浦的小说《大拇指P的修业时代》类的作品是围绕身体(的一部分)写的。可是,您说您是放不下“精神”=灵魂的构造,是不是你们看似相似实质还是不同呢?
答:可感性上确实是相似的。松浦也应该有写不出小说的时期吧?那大概就是在一边感受着社会的压迫一边探索着创作方向吧。问:那么,您的创作原动力是什么呢?是社会的压力和压迫么?
答:是想冲破裹挟着自己的、来自外部的和社会的压迫的力量。那是从内心涌出、分裂,通过特异的个性变化而来的。那是谁也没有达到的、没有见过的对人心的黑暗的描写,越黑越好……把对现实社会的抵抗移入自己的内部。在内心反复地广泛地展开斗争是十分重要的。所以《苍老的浮云》中的女性通常是不动的,男性一方则是动的,因为他必须经受各种挫折和经验。托尔斯泰写的作品写恶人洗心革面的故事比较多,比较起来我的作品呢,好人在产生自我意识的同时开始做坏事,并且自己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般人即使做着坏事自己也意识不到。仅仅是这一点点差别,但是却是决定性的差异。
问:您对您的读者如何看?
答:我的作品的读者与莫言的读者不同,决没有很多,最近买得最好的书也不过才一万册左右。但是,纯文学作品这样就可以了。正像金字塔的顶尖,纯文学的读者总是少数人。想一下看,通俗文学的读者,就像金字塔的下层部分一样,占有很大的空间,但是那只是一时的流行,之后很快就被淘汰掉了。相比而言,纯文学读者虽少,但是会长期有人阅读,累计起来算,纯文学还是占上风的吧。我的读者不多但会永远存在。有人说纯文学没有用,我的小说最终是“为艺术而艺术”的。
问:那么,在中国,除您以外,可以称为写纯文学作品的作家还有吗?
答:余华早期的作品可以称为纯文学,其他人就想不出来了。不过新人中尚有可期待的作家。关于年轻作家薛忆沩,我写了评论。也许出乎你意外,我也在写评论。中国文化原本是吞进去的没有消化的大杂烩。不论是基督教还是别的什么,一律都挤在一个管道里,即为“应有尽有”的状态,可是一切又都没有消化,已往的东西经历一百年,甚至数百年,一直把它们“拖”到了今天。中国的九十年代可以说是反理性的时代。理性其实是非常重要的。要了解黑暗,理性是必不可少的。
问:可否请您谈一谈您的作品与现实的关系?常有人说您的作品与中国现实不接轨。没有国籍。我并不这样看,比如说,与“文革”的关系。您的“文革”体验是怎样反映在作品中的呢?
答:批评家们总是盯着作品表面,讲作品要反映社会,表现作家的体验什么的,这样评价大众文学尚可,可是真正的纯文学则不是那么简单地反映现实。外界的矛盾、斗争不会在作品中作直接的表现,而是转化到作家精神世界中去之后再通过作品展现出来。作品所表现的是作家的精神世界,但这种精神世界受到了外界的影响,所以,它不是简单就可以把握的,不留心的读者会看不到,而它确确实实是反映社会现实的。我的作品中反映文革影响最深的,说起来要数《黄泥街》了。
问:您是否看电视、电影?您对文学以外的艺术有兴趣吗?
答:电视嘛,是啊,电视我几乎不看。电影呢,偶尔看看法国艺术片。其他呢……日本的舞踊“Bottle”我看过,非常喜欢。绘画方面,喜欢达利和凡高。
问:听说您每天都写作,一天写多长时间呢?使用电脑吗?
答:我每天上午写两个小时,一般是九点至十一点之间。我的笔比较慢,一天大概只写一千字左右。我的眼睛不好,所以不使用电脑,而是在稿纸上写作。但是,我上网,一天看一两个小时左右。我对国家大事感兴趣,还看人们关心什么事情,对世间事执何见解等等。比如今天,就有大学生把刚生下来不久的小狗崽儿放到微波炉里烤了十分钟这样的消息。近来人变得怪怪的,很悲哀。从网上得到的消息确实在我的作品中有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