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景(第3/3页)

那张大门的锁孔里又有钥匙的转动,随着“咔嗒”一响,我没命地往回跑,跑了十几步又站住回头看,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大门敞开着,门里是我熟悉的过道,他们很可能是进去了。想到他们先前给我的印象,还有那把色彩鲜艳的伞,我不由得腿肚子发软了。我不敢再到花岗岩墙后面去,因为这个插曲,清晨的那点信心也完全丧失了。

回到家,看见丈夫坐在我平时的位置上,正在低着头修理闹钟,桌上摆满了零件和工具。

“你去了好久了吧,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啊。”他头也不抬地说。

“是啊,我怎么也找不到通到后边去的路。”

我苦恼地想,他也许是在装假,他坐这里,看见了今天早上这件事的全部过程。我不应该退缩,我真丢脸,究竟有什么可怕的呢?那两个幽灵,可能生前是两个锁匠,或者两个药剂师,死了之后就乔装打扮起来了而已。

我正在这样思考时,闹钟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又急又恐怖,就好像不会停止了似的,震得我的脑子完全麻木了。等到响声终于停止下来时,丈夫也不见了,桌上空空的。而刚才,我明明看到桌上堆满了他的工具。他会不会是坐在这里对我搞一个恶作剧呢?刚才他说:“你去了好久了吧。”就是一种暗示。

我朝窗外看去,那扇门已经关上了,花岗岩墙的表面发着微光,在左上角,靠近屋檐的地方似乎有团白光,我的心悸动了一下,我又一次想到,那后面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我还是要去搞个水落石出的,谁也挡不住。就算那两个幽灵要阻拦我,他总不会时时刻刻守在那条路上吧?总有疏忽的时候,那栋建筑的里面与外面有种巨大的时差,如果他们不是幽灵,只是两个普通人,他们是怎样适应这种时差的呢?时差是由丈夫口里得到证实的,要是他也在撒谎呢?

我每天都面对那堵灰色的花岗岩墙,二弟的事萦绕心头。他是坐汽车走的,但那只是表面的现象,这个表面的印象留在了父母的脑海中。那扇黑色的铁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跛足女郎和高个子青年从那里头走出,撑开天蓝色的大伞,站在雨中“嘁嘁嚓嚓”讲个不停。有一次我将目睹的景象告诉丈夫,丈夫就眨了眨眼,悄悄地对我说,他刚从外面回来,外面并没下雨,是一个艳阳天啊,他正打算把洗好的衣服拿出去晒呢。我却明明听到了雨滴打在伞布上发出的声音,那女郎的一只衬衣袖子都淋湿了一边,真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