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梯子走的人(第2/6页)

小白似乎看出了我丰富的内心戏,他说:“这个比赛好像蛮有意思的,对吧?”我点点头。

然后他说:“我蛮想参加的。”

我一听他想参加,心里就更泄气了,军训的时候我听过他唱歌,唱黄磊时文艺,唱朴树时洒脱,他若参加,我做啦啦队长最合适了。

我心里那个小人啪嗒双膝下跪,立刻说:“好啊,你参加,我负责帮你拉票,做宣传啦啦队。”小白看着我说:“别啊,你也参加,你唱得不错啊,咱俩做一个男子组合吧。”

“啊?”我不太敢相信他的邀约。

做惯了配角,突然让我成为男主角,心里的各种顾虑不言而喻。只是,我意识到如果拒绝邀请,恐怕之后我很难再鼓起勇气了,那短短的几秒,我问自己为什么想参赛,为什么想唱歌,为什么想站在陌生的人群前,其实都是想让自己勇敢地迈出去一步而已。所以,即使小白再耀眼,在我心里,不过是老天给我打的一束面光,让我更好看一点儿。

这么一想,我就扬起那张已然僵硬的笑脸,对小白说:“你觉得我可以吗?”

他笑了笑:“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只要你做好了准备,我们就报名。你当然可以,更何况还有我。”

我说:“那,好啊。”

为了选一首合适的参赛歌曲,整个寝室的哥们儿都陪我们在KTV通宵练歌,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一个男子双人演唱组合叫无印良品,我和小白学会了他们的每一首歌,我们俩成为组合的第一支参赛曲目叫《掌心》。

从1999年至今,这十几年间,每每同学聚会,大家都要求我和小白唱这首歌。

歌词这辈子都是忘不了了。

摊开你的掌心,让我看看你,玄之又玄的秘密,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我有你。

其实,看透彼此,靠的是时间。

我们第一次在文学院的选拔赛上唱起这首歌,同学们热情的掌声让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一紧张我就跑调,一到小白他就把调拉回来了,那种怪怪的感觉不像在合唱《掌心》,更像在合唱《纤夫的爱》,小白就像纤夫一样,拉着我这么一艘漏洞百出的船……

结束演唱,回到后台,我自责了好久,我对小白说:“对不起啊,我太紧张了,所以跑调了。”小白说:“没有啊,伴奏的声音太大,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更别提你的声音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评委似乎没有被我的跑调影响,我们以文学院第二名的成绩挺进了学校的决赛,最后拿了一个全校二等奖。

后来,学校好多活动,都邀请我和小白以组合的形式唱无印良品的歌,我再也没有那种站在报名广告牌下的小忐忑了,也不再跑调了,情绪一高还向同学们挥手,小白斜着眼看我:“你以为我们真的是无印良品啊。”

那个差一点儿就放弃报名的男同学,在最后的时刻被推了一把,站在了一群人面前。从那一刻起,我与小白不再是上下铺的关系了,那时没有“好基友”这个词,所以我们就成为了大家眼里的好兄弟。

成为好兄弟之前,我认为小白是一个做任何事都要交出一张漂亮答卷的人,关系好了之后,我才了解,他确实都能,但并不是都要。

比如,大学里很多女生没完没了地追他,但在他心里,高中有个人却一直放不下。他和女孩考上了不同城市的大学,相隔千里,每晚靠打电话缓解思念,入睡前他在打电话,醒来上洗手间,他还在窃窃私语。

我问他:“每天和一个人说一样的话,你不腻吗?”

他反问我:“每天有一个人陪我说一样的话,你不羡慕吗?”

过了好多年,轮到我也这样的时候,才明白这确实是个道理。

女孩也会在某个周末乘通宵火车来看他,跟我们想象中一样,大方、热情、知书达理,放在一起就很配,牵手走在校园里,惺惺相惜之情让人担心两人的甜腻随时会引发火灾。

他与女孩是高中的完美恋人,早就见了父母、订了终身,小白说毕业之后哪儿都不去,娶了女友回老家,陪双方父母,一切就如意了。

那时,大学里的我们连个目标都没有,小白却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前路一目了然。

记得某天夜里,宿舍熄灯了,我们问他世界广阔,为何早早就要定了结局。他说这不是人生的结局,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听完这段话,宿舍陷入一整片死寂……听不懂啊!!听不懂!!!听不懂这种成功人士对于幸福的哲学探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