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8页)



“该换水啦!”

嚓嚓嚓……嚓嚓嚓……红太阳的光芒照亮了我的眼……现在才明白,不,没结婚时我就明白唇上生绿胡子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子……你追着她飞驰的自行车奔跑,像小狗一样嗅着她的气味奔跑……哧溜哧溜……金鱼巷十三号……

“蝉——蝉——”老岳母像知了一样叫着。

“大球,去看看你外婆要什么?”

笃笃笃,金鱼巷十三号的门上镶着两个金黄的钌铞,凸鼓着,好像两颗少女的Rx房……妈让你去你凭什么让我去……两人一起去,通红的大刀握在通红的大手里剁着通红的千辣椒,啪啪啪啪啪!辣味飞散,好似疯狂的爱情。那时候老太太还年轻……你想揉揉被爱情刺出了眼泪的眼睛,却抹了一脸臭烘烘的猪油……笃笃笃,嘎吱吱,金鱼巷十三号大门往里拉开,那时候她还年轻,腰板直溜溜的,梳着光溜溜的飞机头,鬚边插着一朵小红花,颇似旧小说里幵野店的老板娘,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她会瘫痪在床呢……老大娘,我、找口水吃……玉蝉,给这同志倒盅凉茶……你是八中的老师?二十六岁?尚未婚配?啪啪啪,剁辣椒……

“妈,外婆屙了一床!”

大球小球欢呼着。我告诉你们:在下边的一段时间里,由于少了剁辣椒的啪啪声,使第八中学物理教师对逝去爱情的回忆变得单纯起来。猪大肠腻滑,有点流氓习气。接凉茶的时候,不,是热茶,还冒着蒸汽呢,她双手捧着荼递给你时,你的手哆嗦不止,一阵犹如要拉屎的焦虑使你跷起一条腿。热茶泼在你手上。

我那时只顾看她的绿色小胡子。她哎哟了一声,冰凉的幸福感贯穿全身,你感到差不多要拉在裤子里了……小张老师您的脸色不好看,快进屋躺会去……她的枕头巨大而蓬松,有一股十分奇怪的味儿……以后呀,星期天就来,大娘给你包饺子,三鲜馅,捣烂蒜成泥,加点酱油加点醋,再加点小磨香油……你在什么单位工作?“美丽世界”!她微笑着回答,唇上的小胡子油汪汪的,恰如一片夹竹桃的新叶……她噘着嘴说,我妈到大姨家串门去啦……我为什么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圈套呢?一枚鲜红的共青团徽挂在乳头上方的格子花布上……让我尝尝绿色小胡子的味道……不、不嘛……其实她是半推半就……“美丽世界”是什么单位?……啊咦!一阵灼热烫了你的心……那两只抚摸过我的手是抚摸死人的手……我们工作时是戴手套的……你想甩了我闺女?我到八中告你……你耷拉着头,好像一个被活捉的伪军……油墨香气的报纸上,大学毕业生与殡仪馆的姑娘喜结良缘,新人新事新社会……我恨不得拔光你的绿胡子!你敢!叫花子咬牙发穷恨!拔我一根胡子,让你竖一根旗杆!让他立一座纪念碑!

吃红烧和清炖猪大肠时,物理教师的儿子们向物理教师的老婆提出了强烈抗议:

“妈,你太偏心啦!凭什么他吃肠子我们喝汤?”

“你爸爸脱肛!”

“我也脱肛!”

“我更脱肛!”

“浑小子们,难道脱肛也遗传吗?”

夜晚t点半,喧闹的小城开始安静,远处建筑工地上的机器声鲜明起来,你告诉我们大球二球在他们的洞里打呼噜,物理教师趴在台灯下匆匆忙忙判试卷。即便不评定教师职称也要努力工作。你说他感到脖颈h有一阵瘙痒,回头看时,发现整容师把乳罩扯掉了。你平静地对我们说,整容师用硬邦邦的xx头蹭着伏案工作的物理教师的脖

子!这空前的温柔使他周身冰凉,眼里火辣辣的;没嚼烂的猪大肠在胃里翻滚着。你特别强调:整容师有两颗鲜红的、出类拔萃的乳头。说到乳头时我们发现你的眼睛在幽暗的铁笼子里放出两点绿光,好像两只飘荡的萤火虫儿,石膏的鲜味儿催人泪下,从你的黑洞洞的嘴巴黾喷出来。工人用手把石膏变成粉笔,你用肠胃把粉笔还原成石裔。你说:

看到那一抹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茂密的绿色小胡子,他的警惕性被唤起,尽管满嘴猪肠味道提醒他不可忘记她的好处,但他还是说:“你严肃点,不要调戏我!”

整容师羞红了脸,愤怒地道:

“嫁给你干什么?我有性欲!”

你麻木地转述着:

物理教师头顶h—声巨响——我认为他会有这种错误感觉——他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她在手腕子上咬了一口。

后来他们就上了床。他强忍着恶心去亲吻她的嘴唇,那股殡仪馆里特有的气味渗进他最深层的意识里。他知道自己神经过敏,整容师曾当着他的面用上等的香皂洗身体上下所有的地方,连一根毛也不放过,但他还是闻到那股浓烈的、难以用文字表述的气味。而每当此刻,他就变成了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