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张《清明上河图》惊现香港(第6/21页)

  方震又递给我一本蓝皮的证件,封面写着公安部八局几个烫金楷体字,里面贴着我的照片,还夹着一张机票。

  “三小时后南苑机场有一班军航直飞南京。这是你的临时工作证件,可以免费乘坐军航与铁路。别弄丢了,要收回的。”他叮嘱道。

  我把证件揣起来,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方震手把方向盘,目不斜视,也不跟我说话。南苑军用机场在北京南边,算是郊区。南城平时白天就没多少车,到了晚上,道路更加通畅。吉普飞驰,不多时便到了。

  南苑机场的候机楼很小,方头方脑的二层小楼在夜色里十分不起眼。旁边就是跑道,上头停着几架黑乎乎的庞然大物,都黑着灯。整个机场好似睡着了一般。方震把车径直开到候机楼前的大门,我拎起旅行包下了车。方震把脑袋从车窗探出来:“里面有人等着你。”

  我心里纳闷,心想这大半夜的,谁会跑到南苑机场这么远。而且刘老爷子叮嘱过要保密,方震怎么还敢告诉别人?不过我也没多问,问方震等于白问。

  “路上小心。”方震难得地关心了一句,大概他也明白我这次出行的难度。然后他把脑袋缩回去,吉普绝尘而去。

  我提着行李,走进空无一人的候机楼。这里的候机大厅非常小,顶棚只点着两个照明灯,形成一小片照明区域,其他地方都是黑的。我看到一个人穿着唐装,坐在灯光下的一排塑料座椅中间,正襟危坐,如同钟楼上的那口大铜钟。

  “黄老爷子?”

  端坐在那里的居然是黄克武,五脉中黄字门的家主,烟烟的亲爷爷。这么晚了,他还是那一股虎虎生威的劲儿,只是眉眼间带着几丝疲惫。

  “坐。”他不看我,只吐了一个字,回荡在候机楼里,如金石铿锵。我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不看在你爷爷份上,我就在这儿拆了你!”这是黄克武的第二句话。我自知理亏,缩着脖子赶紧认错。黄克武转过头来,一对虎眼瞪着我,仿佛要把我吃了:“我孙女因为你,被困在南京,你打算怎么办?”

  “您放心,我这次去南京,一定会把烟烟救出来。”我低声表了个决心,还不敢大声拍胸脯,唯恐让他觉得轻浮。

  “就凭你?”黄克武冷哼一声,“若不是我要去香港,怎么也轮不着你来管我们黄家的事。”

  “您要去香港?”我大感意外。我以为他是专门来南苑教训我的,原来也是赶飞机。

  “还不是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材害的?”黄克武瞪了我一眼。

  我惭愧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场五脉的绝大危机,逼得这几位老门主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百瑞莲藏品和百瑞莲拍卖行都在香港,刘一鸣在北京居中调度,得有一员大将深入敌阵冲锋陷阵,除了黄克武不做第二人想。

  “手伸过来。”黄克武说。

  我老老实实伸出手去,黄克武右臂轻抬,一下子我的右手给抓住了。他年纪不小,手劲却十足,跟老虎钳子似的。我不敢挣脱,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内方外圆的古钱,这钱很小,直径也就两厘米上下,极轻,宽缘平背,右上方还缺了一角,锈迹斑斑。我用两根指头拈起那枚古钱,就着灯光去看,等看清了钱文,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大齐通宝!

  古钱又称古泉。玩这个的人都知道收藏界素有“名珍五十,宝泉十流”的说法。指的是五十种珍稀钱种,其中有十种极为罕有,被称为宝泉,其中就包括大齐通宝。

  这枚大齐通宝,是五代十国中的南唐国主李升所铸。李升开国之初,叫作徐知诰,定国号为大齐,铸造了一批“大齐通宝”。次年他改名李升,改国号为南唐,这批钱被收回重铸。所以大齐通宝传世极少,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右上缺了一角,称为“缺角大齐”。“缺角大齐”原本被晚清一位叫戴熙的名士收藏,戴极喜此钱,太平军攻打杭州时,他把这枚钱深埋地下,投水自尽。后人在戴家宅子挖了十几次,也没挖到,成为泉界一大悬案。

  我万万没想到,从清末开始就让许多泉藏家魂牵梦萦的“缺角大齐”,居然落到了黄克武的手中。

  宝泉十流,实际上现存实物也就三四种,大多已经失传。所以“大齐通宝”这玩意且不说能卖多少钱,单是现世的消息流传出去,就一定会引起一场泉界大地震——而这枚至宝,在这深夜的南苑机场里,黄克武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在了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