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4页)
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声:“……别提你的男朋友了,警察来了也是给你收尸……”
栾冰然:“劫财劫色都可以,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
接下来的几个文件,声音全都是模糊不清,偶尔有一两声男人催促栾冰然走快点的呵斥声,再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三个人居然要杀害栾冰然,而且不是为了财色。还有,栾冰然居然没有否认我是她男朋友,这一点让我心底泛起一丝温暖。我极少被感动,因为这个世界给了我太多被动。此刻,手机没有信号,下山去报警肯定来不及,我该怎么办?落雪已经快把地面覆盖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栾冰然,只能硬着头皮追踪、找寻前面的那个山洞。雪地上已经有了一些凌乱的脚印,我加快了脚步追赶,因为雪下得越来越大,我担心积雪盖住脚印。我关掉头灯,以免被歹徒发现我的踪迹,从地上脚印判断,我距离他们应该不远了。四周已是白雪皑皑,即便是夜色已深,地上的脚印和四周的环境还是能够辨认清楚。我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刚买的矿泉水,扔在路上,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减轻自身重量,二是学着栾冰然的做法,在路上留下线索。我往前又追赶了大约一公里的样子,已经能够听到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我抬头望去,前方大约一百多米的河床上,有四个人影。而且,我清晰地听到栾冰然大声说话:“怎么还没到?我走不动了。”
另一个男人说:“你不用枉费心机嚷嚷,在这里,你就算把狼喊来,也不会有人理你。”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停下脚步,其中一个男人问另一个男人:“徐二炮,该到地方了吧?”
徐二炮打开手电,照了照左手边的悬崖,说:“是这儿。”
说完,被叫作“徐二炮”的人领头往悬崖上一条小路走去。“徐二炮”?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噫……我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三天前在大街上遇到那伙碰瓷的,和事佬称呼躺在地上的人就叫“徐二炮”。如此说来,和事佬的同伙这两天一直在跟踪我们,我在火车北站遇见的军绿棉衣,昨天下午尾随我们攀登长城的那三个人……昨天晚上,他们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那两个美国人突然闯入。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真的躲不过。和事佬身背六条人命,这次进去必死无疑,这样一来,我们跟这伙人就是血海深仇。不过,电视上播放的法制栏目里讲述的案情,都说犯罪分子不讲道义,大难临头各自保命,没听说有为同伙复仇的。
我跟随着歹徒和栾冰然,沿着悬崖上一条之字形小路攀上去。在距离河床垂直距离大概有三十多米的悬崖上,有一个像鲇鱼嘴的洞口,前面的四个人小心翼翼地贴近石壁进入洞口,因为脚下的石阶不到半米宽,下面就是陡峭的悬崖,摔下去肯定一命呜呼。临踏上石阶之前,栾冰然再次惊叫起来,我知道她在故意示警,因为她的胆子比我大得多。悬崖之上的尖叫声传出去很远,徐二炮后面的两个歹徒一前一后,各拽住栾冰然的一只胳膊,连推带拽把她弄进鲇鱼嘴山洞。我紧跟着走到山洞边上,掂量着石阶的宽度,还有上面一层被踩实了的雪,不亚于被送上蹦极台的感觉。我站在石阶前抓住旁边一棵小树,使劲地做着深呼吸,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我心里明白,我现在进去也是送死,我不可能打得过三个身经百战的歹徒。可我更没有转身逃走的勇气,栾冰然是我再三强调的意向关怀人,做个背包客也是我的夙愿,而无辜的栾冰然是帮助我完成人生最后愿望的人,我怎么可以把她留在狼窝里,独自逃生。再说了,我就算逃走,也不是逃生,死亡是注定的,只不过是我的期限更短。留下也是死,逃走也是死,为什么就不能流氓假仗义一回,陪伴着栾冰然一起赴死呢。整个事件的发端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得癌症、如果我不做临终关怀、如果我的愿望不是做个背包客、如果我那天不管闲事揭露碰瓷……栾冰然就不会有此劫难。
我做了一个直面死亡的决定,一定要进入山洞陪着栾冰然,最后一刻再看一眼她那双纯净的狗眼。黄泉路上,有这样一双狗眼陪伴,也不枉我今生的窝囊。我摘下背包挂在一棵树上,担心背着背包就贴不到石壁上,并从背包外挂上摘下带锯齿的工兵锹,紧紧握在手里。我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手持铁锹踏上石阶,一步一步谨慎地往洞口挪过去。走过石阶一半的距离,我身上流出的汗水肯定已经把我的内衣全部湿透。这个时候,一片跳跃着的亮光从洞口延展出来,肯定是洞里点起篝火。就在此刻,我听到有人操着一副公鸭嗓子说话:“二哥,这丫头就这么点钱,不到两千,倒是有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