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第4/6页)
方珍珠 唉!
王力 珍珠,挺起胸来干!一时的困难是免不了的。过个三年五载,咱们就必能看到幸福,我不会骗你!再说,你还比别人强呀,父亲,姐姐,都对你很好!有的姑娘,你是知道的,不是受一家子人的气吗?
方珍珠 别说了,我想哭一大场!
王力 不必!眼泪,在今天,已经没了用处。我们要笑,要唱,要跳,要咬上牙干!
方珍珠 大概是街门响,爸爸回来了。甭跟他说我的事,他的事情够多的了,我不愿再嘈嘈他。(擦擦眼)〔筝在院中喊。
破风筝 珠子!王先生来了没有哇?
方珍珠 来啦!来了半天啦!
〔筝上。
破风筝 王先生!(握手)对不起,对不起!教您久等!坐!喝茶了吗?珠子,客人来了这么半天,就不倒茶呀?
方珍珠 姐姐跟我都刚回来!
破风筝 好家伙,咱们是够忙的!
方珍珠 (递信)好,我去看看有开水没有。(下)
破风筝 王先生,我先看看信。
王力 请便。
破风筝 (匆匆的看信)这一封,开会,这儿!(放在左袋里)又一封,开会,这儿!(放在左袋里)这一封,私信,这儿,(放右袋里)待会儿细瞧。这一封,稿费,(吻了信一下)这儿!(放左上袋里)哈哈,王先生,我居然也有了稿费,太阳由西边出来的事!我得分给您一半!要不是您给我修改,就能登出去,才怪!
王力 这不是请我吃饭了吗,就别分稿费啦!
破风筝 哼,今儿的饭,跟我的稿子差不多,光是豆腐青菜,找不到几块肉!好在,没有外人,我只约了您跟白老二!白老二这家伙,还跟从前一样,老跟我捣蛋,我今天特意约他来,当着您的面儿,跟他谈一谈!
王 力 好哇!可是,我并不比你们二位知的多,见的广啊!
破风筝 您客气!自从对日本抗战起,我就受您的栽培。没有您,我不会有今天!
王力 没有新政府,您不会有今天!
破风筝 我的心愿大了去啦:我愿意办个曲艺学校,您当校长,我来打杂儿跑腿。我恨不能教所有的同行的,北京的跟全国的,都马上改了样子,都唱新玩艺儿。喝,我要作的事太多了,太多了!多得教我不知打哪儿作好,怎么作好!我高兴,又着急;痛快,又闷气。我简直不知怎样才好!
〔白上。
破风筝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正讲究你呢!
白花蛇 王先生!大哥!
王力 白先生,生意怎么样?
白花蛇 托福!托福!没挨了饿,就真得感激新政府!解放军围城的时候,我真着了慌!现在,人家居然留着我们,还准我们说相声,我没有想到!
破风筝 可是,你一段新玩艺也没有,还抱着老套子啃!
白花蛇 得,您又来了!您跟珍珠叮啷当嘟的唱新词,你们爷俩识字呀。别人呢?您没管!您有朋友给写新词,我们俩眼黑大糊,找不着人哪!您只跟那几个会唱新词的鳔在一块儿,简直不大理我们这群睁眼瞎子。我告诉您,大哥,照这么下去,咱们没法不分成两股儿,新的一股,旧的一股,那好吗?久而久之,您说我们混蛋,不要强,好,我们就不要强。我们会拿旧玩艺儿跟您的新东西拚一拚,看谁拚得过谁!
破风筝 啊!闹了半天,我仿佛倒对不起人!
白花蛇 您是对不起人!以前,您说我不讲义气,爱抢生意;现在,您倒抢上生意了!
破风筝 老二,你是不是有点毛病呀?我抢生意?我破风筝一辈子不作那种下贱事!
白花蛇 您时常有堂会。
破风筝 现在,阔官们都滚了蛋,没有堂会!
白花蛇 我管什么晚会,表演会,都叫堂会。
破风筝 我到城外给种地的唱,下工厂给工人唱,也算堂会?
白花蛇 也叫堂会。您和珍珠去,连告诉我们一声都不告诉!
破风筝 我告诉你们干什么?那些事都是苦事,挣不着钱;有时候,还得赔上车钱!
白花蛇 就那么说吧,您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痛快点呀!您怎么知道我们就不肯去呢?
破风筝 你们又不会新玩艺,去了干什么?
白花蛇 难道旧东西里就没有一两段好的?为什么不两掺着,教大家都有个机会?
破风筝 那……
白花蛇 大哥!我们也入了讲习班,也多少明白了点新道理,您别太小看了我们!
破风筝 哼!你的班里,去了不到一半人;我的人没有一个偷懒的!
白花蛇 您可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骂您?
破风筝 骂我?就是我有错处,也不至于挨骂呀!
白花蛇 您一天忙到晚,忙得连您自己的人都不大见面。您只知道教大伙儿去学习,可忘了他们有车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