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雨(第2/6页)

“卡德鲁斯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女人的嘴巴似乎在动,好象在讲话,但不知是因为她讲话的声音太低了,还是因为我的听觉已因浓浓的睡意而变迟钝了,总之她讲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甚至连我所看到的东西也都象隔了一重雾似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最后,我合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究竟我在这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中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我突然被一声枪声和可怕的惨叫声惊醒了。房间的地板上响起了踉跄的脚步声,接着,楼梯上重重地发出了一个响声,象是有样笨重的东西无力地倒下去似的。我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时就又听到了呻吟声和半窒息的叫喊声混成了一片,象是有人在进行一场垂死的挣扎。最后的那一声喊叫拖得很长,后来就愈来愈弱,渐渐地变成了呻吟,这一声喊叫一下子把我从迷迷糊糊的昏睡状态中唤醒了。我急忙用一只胳脯撑起身子,环顾周围,但见周围一片漆黑,我感觉到头顶上好象雨水已经渗透了楼上房间的地板,因为有一种潮湿的东西正一滴滴地落在我的前额上,我用手抹了一把,确觉得它湿粘糊糊的。

“在那一阵可怕的声响之后,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一个男人在我头顶上走动的声音。楼梯在他的脚下格吱格吱地响着。那个人走到楼下的房间里,走近壁炉前面,点起了一支蜡烛。那是卡德鲁斯,只见他脸色苍白,衬衫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点亮了灯以后,他急急忙忙地又上楼去了,于是我头顶上的房间里又响起了他那急促不安的脚步声。不久,他手里拿着那只鲛皮小盒子下来了,他打开盒子,看清楚了钻石的确仍旧在里面,然后,似乎又犹豫不定,不知该把它藏在哪个口袋里才好,他好象觉得哪个口袋都不够安全似的,最后他把它夹在了一条红手帕里,把手帕小心地盘在了他的头上。接着,他又从碗柜里拿出钞票和金洋,一包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一包塞进了他的背心口袋里,匆匆地拿了两三件内衣捆成了一个小包袱,就冲到门口,消失在夜的黑暗里。

“当时我一切都明白了。我为刚才所发生的事而责备自己,好象这桩罪案是我自己干的似的。我觉得似乎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呻吟声,就满心以为那不幸的珠宝商还没断气,我决定去救他,希望借此略微赎一下我的罪过,不是赎我自己所犯的那个罪,而是赎我刚才没有设法去阻止的那个罪。心里这么想着,我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从我所蜷伏的地方撞进了隔壁房间里去,我和里面的那房间原本就是隔着一块参差不齐的木板,经我用力一撞,木板就倒了下去,我发觉自己已进到了屋子里面。我赶快抓起那支点着的蜡烛,急忙奔上楼梯,才上到一半,我便踩着了一个横卧在楼梯上的人,几乎跌了一交。那是卡康脱女人的尸体!我听到的那声枪响无疑地是冲这个倒霉的女人开的,子弹可怕地撕裂了她的喉咙,留下了一个裂开的伤口,从那伤口里,从她的嘴里,血象泉水似的汩汩地冒了出来。看到这个可怜的人已救不活了,我便一步跨过去,走到了卧室里。卧室里乱得一塌糊涂,那场殊死搏斗无疑就是在这儿进行的,家具都打得东倒西歪的,床单拖到了地板上,无疑那是不幸的珠宝商紧紧地抱住了它的缘故。那被害的人正躺在地板上,头靠着墙壁,浑身鲜血淋淋,血从他胸部的三个伤口里直喷出来,在第四个伤口里,插着一把厨房里用的切菜刀,只剩刀把还露在外面。

“我的脚踩到了一把手枪,这把手枪没有用过,大概是火药湿了的缘故。我向那珠宝商走去,他还没最后咽气,我的脚步也在格吱格吱地响,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盯我一会儿,嘴唇动了几下,象是想说什么话,但立刻就断了气。这一幕凄惨的景象几乎使我失去了知觉,既然对这屋里的任何人我都无能为力了,我惟一的念头便是逃走,我冲到了楼梯口,两手紧捂着我那火烧般的太阳穴,嘴里惊恐地喊叫着,一到楼下的房间里,我就看见五六个海关关员和两三个宪兵已在那儿了。他们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而我当时甚至连抵抗都不想抵抗,因为我的神志已经不清了,我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我看见其中几个人冲我指了指,于是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原来从楼梯缝里漏到我身上的那一滴滴温热的雨是卡康脱女人的血。我用手指了一下我刚才躲藏的地方。‘他是什么意思?’一个宪兵问道。一个税务员走到了我所指的那个地方。‘他的意思是说,’他回来的时候说道,‘他是从这个洞里钻进来的,’一面指着我撞破板壁进来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