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瓦朗蒂娜(第2/3页)
莫雷尔目送她离开房间,他听她走上那座通到维尔福夫人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去的小楼梯。她一走,诺瓦蒂埃便向莫雷尔作了一个要那本字典的表示。莫雷尔遵命,他在瓦朗蒂娜的指导之下,已很快地学会如何懂得那老人的意思。他虽然已经熟练,但因为要背诵字母,要把每一个字从字典里找来,所以花了十分钟才把老人的思想译成这几个字:“把瓦朗蒂娜房间里的那杯水和玻璃瓶拿来给我看一看。”
莫雷尔立刻按铃招呼进那个接替巴罗斯的仆人,按照诺瓦蒂埃的意思作了那个吩咐。仆人不久就回来了。玻璃瓶和玻璃杯都已完全空了。诺瓦蒂埃表示他想说话。“玻璃杯和玻璃瓶怎么会空?”他问,“瓦朗蒂娜说她只喝了一半。”这个新问题的翻译又花了五分钟。
“我不知道,”仆人说,“但婢女在瓦朗蒂娜小姐的房间里。或许是她倒空的。”
“去问她。”莫雷尔说,这一次,他从诺瓦蒂埃的眼光读懂了他的思想了。
仆人出去,但几乎马上就回来。“瓦朗蒂娜小姐到维尔福夫人那儿去的时候经过卧房,”他说,“经过的时候,因为口渴,她喝干了那杯糖水。至于玻璃瓶,爱德华先生把它倒给他的鸭子做池塘了。”诺瓦蒂埃抬头望天,象是一个赌徒在孤注一掷时的表情一样。从那时起,老人的眼睛便始终盯住门口,不再移动。
瓦朗蒂娜所接见的的确是腾格拉尔夫人和她的女儿;她们已被领进维尔福夫人的房间里,因为维尔福夫人说要在那儿接见她们。那就是瓦朗蒂娜为什么会经过她房间的缘故。她的房间和她继母的房间同在一排上,中间就隔着爱德华的房间。腾格拉尔夫人母女进入客厅的时候,脸上带着要报告一个正式消息的那种神气。在上流社会中,察颜观色是每一个人的本领,维尔福夫人便也用庄严的神色来接待。这个时候,瓦朗蒂娜进来了,那种庄严的仪式便又扮演了一遍。
“我亲爱的朋友,”当那两位青年姑娘在握手的时候,男爵夫人说,“我带欧热妮来向你宣布一个消息:我的女儿与卡瓦尔康蒂王子的婚期快要到了。”
腾格拉尔保持着“王子”的衔头。那位平民化的银行家觉得这个衔头比“子爵”更顺口。
“允许我先衷心地祝贺你,”维尔福夫人答道。“卡瓦尔康蒂王子阁下看来是一个性情高雅的青年人。”
“听着,”男爵夫人微笑着说,“从朋友的立场来讲,我就要说,这位王子在外表上似乎还看不出他的未来。他带有一点外国人的风度,法国人一见就认得出他是意大利或德国贵族。但是,他的本性非常仁厚,资质十分敏慧,腾格拉尔先生曾向我说过,他的财产真是‘壮观’——那可是他的话。”
“那末,”欧热妮一面翻看维尔福夫人的纪念册,一面说,“再加一句吧,妈,说你对那个青年人存着很大的希望。”
“不用我问,”维尔福夫人说,“你不是也抱有同样的希望吗?”
“我!”欧热妮仍以她往常那果断恣肆的口气答道。“噢,丝毫没有,夫人!我的天性不愿意把自己拴在家庭琐事或应付任何一个男子,而希望成为一名艺术家,求得心灵、身体和思想的自由。”
欧热妮说这些话的口气是那样的坚决,以致瓦朗蒂娜的脸红了起来。那个胆怯的姑娘不能了解这种好象不属于女性的强硬的个性。
“但是,”欧热妮继续说,“既然不论是否我愿意都得结婚,我就应该感谢上帝解除了我与阿尔贝先生的婚约,要不是他的干涉,我今天或许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的妻子了。”
“不错,”男爵夫人直率地说,这种率直的口气在平民的谈话中是常见的,在贵妇人之间的谈话中有时也是可以见到的——“一点不错,要不是马尔塞夫犹豫不决,我的女儿就嫁给阿尔贝先生啦。将军自以为很有把握,他甚至来胁迫腾格拉尔先生。我们幸免了一劫。”
“但是,”瓦朗蒂娜怯生生地说,“难道父亲的一切耻辱都要转移到儿子身上的吗?在我看来,将军的叛逆罪与阿尔贝先生是完全没有关的呀。”
“原谅我,”欧热妮深恶痛绝地说,“阿尔贝先生应该逃脱不了那种羞耻。听说昨天在歌剧院里向基督山先生挑战以后,今天他在决斗场上道歉了。”
“不可能的!”维尔福夫人说。
“啊,我亲爱的朋友,”腾格拉尔夫人用象刚才同样直率口气说,“这是事实!我是听德布雷先生说的,今天道歉的时候他也在场。”
瓦朗蒂娜也知道事实的全部真相,但她并不回答。她只记得莫雷尔还在诺瓦蒂埃先生的房间里等候她。由于内心在这样踌躇思索,瓦朗蒂娜暂时没有参加他们谈话。刚才她们所说的话,她实在没有听清楚;突然地,腾格拉尔夫人的手抓住她的臂膀,把她从精神恍惚状态中摇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