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第3/5页)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女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

  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得他来。”

  酒保去叫。

  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

  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拭着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

  那老儿也都相见了。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么啼哭?”

  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父女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差耻。父女们想起这苦楚zA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犯了官,望乞恕罪,高抬贵手!”鲁提辖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

  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

  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必头看着李忠,史进,道:“你两个且在这里,等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史进,李忠,抱住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会。”

  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

  鲁达又道:“老儿,你来。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

  父女两个告道:“若是能彀回乡去时,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理。”

  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上,看着史进道:“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你有银子,借些与俺,酒家明日便送还你。”

  史进道:“值甚么,要哥哥还。”

  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酒家。”

  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

  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

  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两个将去做盘缠,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来发付你两个起身,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

  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

  鲁达把这两银子丢还了李忠。

  三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道:“主人家酒钱,酒家明日送来还你。”

  主人家连声应道:“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

  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

  史进,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

  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地睡了。

  主人家又不敢问他。

  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钱,算清了柴米钱,只等来日天明,当夜无事。次早,五更起来,父女两个先打火做饭,吃罢,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见鲁提辖大脚步走入店里来,高声叫道:“店小二,那里是金老歇处?”

  小二道:“金公,鲁提辖在此寻你。”

  金老引了女儿,挑了担儿,作谢提辖,便待出门。

  店小二拦住道:“金公,那里去?”

  鲁达问道:“他少了你房钱?”

  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