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第2/8页)
出城外来,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正行到一座酒楼前过,仰面看时,傍边竖着一
银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
大书“浔阳楼”三字。宋江看了,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
却在这里。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宋江来到楼
前,看时,只见门边朱江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
有名楼。”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栏举目,喝采不已。酒保上楼来问
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
尊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便不要。”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托上楼
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酿鹅,精肉,尽使朱红
盘碟。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齐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我虽
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名迹,却无此等景致。”独自一
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
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
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
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
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一
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自
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
州!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
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在山东身
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来黄巢不丈夫!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
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
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
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
一节。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孩子,唤做无为军,却
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
地褊窄,只要嫉贤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
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也
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了这个对头!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
人,买了些时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恰退撞着府里公
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
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冷笑,正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
诗,大惊道:“这个不反诗!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
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又读道:
“‘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侧着头道:“那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又读: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又笑道:“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个
军。”又读道:“‘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摇头道:“这报雠兀谁,却要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