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回 活阎罗倒船偷御酒 黑旋风扯诏骂钦差(第2/3页)



  贝锦生谗自古然,小人凡事不宜先。九天恩雨今宣布,

  可惜招安未十全。

  当时吕方,郭盛道:「是何言语!只如轻看人!」萧让,裴宣只得恳请他捧去酒果,又不肯吃。众人相随来到水边,梁山泊已摆著三只战船在彼,一装装载马匹,一只装裴宣等一干人,一只请太尉下船,并随从一应人等,先把诏书御酒放在船头上。那只船正是「活阎罗」阮小七监督。

  当日阮小七坐在船梢上,分拨二十余个军健棹船,一家带一口腰刀。陈太尉初下船时,昂昂然傍若无人,坐在中间。阮小七招呼众人,把船棹动,两边水手齐唱起歌来。李虞候便骂道:「村驴,贵人在此,全无忌惮!」那水手那里睬他,只顾唱歌。李虞候拿起藤条,来打两边水手,众人并无惧色。有几个为头的回话道:「我们自唱歌,干你甚事。」李虞候道:「杀不尽的反贼,怎敢回我话?」便把藤条去打,两边水手都跳在水里去了。阮小七在艄上说道:「直这般打我水手下水里去了,这船如何得去?」只见上流头两只快船下来接。原来阮小七预先积下两舱水,见後头来船相近,阮小七便去拔了栏子,叫一声「船漏了!」水早滚上舱里来,急叫救时,船里有一尺多水。那两只船挈将拢来,众人急救陈太尉过船去。各人且把船只顾摇开,那里来顾御酒诏书。两只快船先行去了。

  阮小七叫上水手来,舀了舱里水,把展布都拭抹了,却叫水手道:「你且掇一瓶御酒过来,我先尝一尝滋味。」一个水手便去担中取一瓶酒出来,解了封头,递与阮小七。阮小七接过来,闻得喷鼻馨香,阮小七道:「只怕有毒,我且做个不著,先尝些个。」也无碗瓢和瓶,便呷,一饮而尽。阮小七吃了一瓶道:「有些滋味。」一瓶那里济事,再取一瓶来,又一饮而尽。吃得口滑,一连吃了四瓶。阮小七道:「怎地好?」水手道:「船梢头有一桶白酒在那里。」阮小七道:「与我取舀水的瓢来,我都教你们到口。」将那六瓶御酒,都分与水手众人吃了,却装上十瓶村醪水白酒,还把原封头缚了,再放在龙凤担内,飞也似摇著船来,赶到金沙滩,却好上岸。宋江等都在那里迎接,香花灯烛,鸣金擂鼓,并山寨里鼓乐,一齐都响,将御酒摆在桌子上,每一桌令四个人;诏书也在一个桌子上著。

  陈太尉上岸,宋江等接著,纳头便拜。宋江道:「文面小吏,罪恶弥天,屈辱贵人到此,接待不及,望乞恕罪。」李虞候道:「太尉是朝廷大贵人大臣,来招安你们,非同小可!如何把这等漏船,差那不晓事的村贼乘驾,险些儿误了大贵人性命!」宋江道:「我这里有的是好船,怎敢把漏船来载贵人!」张干办道:「太尉衣襟上兀自湿了,你如何耍赖!」宋江背後五虎将紧随定,不离左右,又有八骠骑将簇拥前後,见这李虞候,张干办在宋江面前指手划脚,你来我去,都有心要杀这厮,只是碍著宋江一个,不敢下手。

  当日宋江请太尉上轿,开读诏书,四五次谗请得上轿。牵过两匹马来,与张干办,李虞候骑。这两个男女,不知身已多大,装煞臭么,宋江央及得上马行了,令众人大吹大擂,迎上三关来。宋江等一百余个头领,都跟在後面,直迎至忠义堂前,一齐下马,请太尉上堂,正面放著御酒诏匣,陈太尉,张干办,李虞候立在左边,萧让,裴宣立在右边。宋江叫点众头领时,一百七人,於内单只不见了李逵。此时是四月间天气,都穿夹罗战袄,跪在堂上,拱听开读。陈太尉於诏书匣内取出诏书,度与萧让。裴宣赞礼。众将拜罢,萧让展开诏书,高声读道:

  制曰: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五帝凭礼乐而有疆封,三

  皇用杀伐而定天下。事从顺逆,人有贤愚。朕承祖宗之

  大业,开日月之光辉,普天率土,罔不臣伏。近为尔宋

  江等啸聚山林,劫据郡邑,本欲用彰天讨,诚恐劳我生

  民。今差太尉陈宗善前来招安,诏书到日,即将应有钱

  粮,军器,马匹,船只,目下纳官,拆毁巢袕,率领赴

  京,原免本罪。倘或仍昧良心,违戾诏制,天兵一至,

  龆龀不留。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宣和三年孟夏四月日诏示

  萧让却才读罢,宋江以下皆有怒色;只见「黑旋风」李逵从梁上跳将下来,就萧让手里夺过诏书,扯的粉碎,便来揪住陈太尉,拽拳便打。此时宋江,卢俊义皆横身抱住,那里肯放他下手。恰才解拆得开,李虞候喝道:「这厮是甚麽人,敢如此大胆!」李逵正没寻人打处,劈头揪住李虞候便打,喝道:「写来的诏书,是谁说的话?」张干办道:「这……是……皇帝圣旨。」李逵道:「你那皇帝,正不知我这里众好汉,来招安老爷们,倒要做大!你的皇帝姓宋,我的哥哥也姓宋,你做得皇帝,偏我哥哥做不得皇帝!你莫要来恼犯著黑爹爹,好歹把你那写诏的官员尽都杀了!」众人都来劝解,把「黑旋风」推下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