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3页)
“你上学怎么样?”她咕哝说。
就这样开始了。敷衍塞责的问,漫不经心的答。两人都在假装着。她们两个,这对并不热心的舞伴,在厌倦地跳着这陈旧的舞步。
“上学很好。”莱拉说。
“学到什么了吗?”
“跟平常一样。”
“吃东西了吗?”
“吃了。”
“很好。”
妈妈再次抬起头,望着窗户。她双眉一蹙,眨巴着眼睛。她右边的脸庞是红色的,这一边的头发都被压平了。“我头疼。”
“要我给你拿几颗阿司匹林吗?”
妈妈揉了揉太阳穴。“等一会再说。你父亲回家了吗?”
“才三点呢。”
“哦,对。你刚才说过了。”妈妈打了个哈欠。“刚才我做了个梦,”她说,她的声音比她的睡衣摩擦毛毯的沙沙响稍微大一点,“就在刚才,你进来之前。但我现在想不起来梦到些什么了。你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很多人都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妈妈。”
“真奇怪。”
“我想跟你说,就在你做梦的时候,有个男孩用水枪把尿液射在我的头发上。”
“射了什么?那是什么?我没听清。”
“尿啊。”
“这……这太可怕啦。天哪。对不起,可怜的孩子。明天早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他算账。或许找他母亲。对,那样会好一点,我觉得。”
“我还没跟你说那人是谁呢。”
“啊。好吧,是谁?”
“用不着费心了。”
“你生气了?”
“你说好去接我的。”
“我说了,”妈妈的话哽在喉头。莱拉分不清这是不是一个疑问句。妈妈开始揪她自己的头发。这是莱拉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之一,妈妈不停地揪头发,怎么不见她的脑袋变得像鸡蛋一样光秃秃呢?“你那个朋友……他叫什么名字?塔里克?对了。他怎么样?”
“他走了一个星期了。”
“哦,”妈妈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你洗过了吗?”
“洗过了。”
“那你现在身上干净了,”妈妈又向窗口望去,“你干净了,那就没事了。”
莱拉站起来。“我去做作业。”
“好啊,好啊。走之前把窗帘拉上吧,亲爱的孩子。”妈妈说,她的声音渐渐变弱。她已经开始钻到毛毯下面去了。
莱拉走过去拉窗帘时,看到街道上驶过一辆轿车,车尾卷起一阵烟尘。那辆悬挂着赫拉特牌照的蓝色奔驰终于开走了。她盯着那辆车,后面的车窗反射出阳光,接着它转了一个弯,消失了。
“明天我不会忘记的,”妈妈在她身后说,“我向你保证。”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
“你不知道的,莱拉。”
“知道什么?”莱拉转过身,脸朝着她母亲,“我不知道什么?”
妈妈把手抬到胸前,拍拍那儿。“这里面。这里面的东西。”接着她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你就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