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〇年六月二日(第18/41页)
他们的声音从山坡那边传了过来,那三根纤细的竹竿仿佛是流淌着火苗的平衡杆。他们一边打量着我,一边从我身旁经过,脚步没有慢下来。
“呀,”我说,“怎么没看到那条鳟鱼?”
“我们压根儿也没去捉它啊,”第一个孩子说,“根本没人能捉住它。”
“那只钟就在那里,”第二个孩子说,手指着前方。“你再走近一点儿,就能看到几点了。”
“是啊,”我说,“好了。”我站起来。“你们这是去镇上吗?”
“我们正赶去大涡流那里钓白鲑鱼呢,”第一个孩子说。
“在大涡流那里肯定啥也钓不着。”第二个孩子说。
“我估摸你是想去磨坊那儿吧,成天都有那么多人在玩水,泼来溅去的,鱼儿们都给吓跑了。”
“在大涡流那里肯定啥也钓不着。”
“可要是我们不往前走,就什么也钓不着了。”第三个孩子说。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直说什么大涡流,”第二个孩子说,“在那里什么也逮不着啊。”
“你不想去就别去呗,”第一个孩子说,“你又没拴在我裤腰带上。”
“走啦,咱们一起去磨坊游泳吧。”第三个孩子说。
“我反正要去大涡流钓鱼,”第一个孩子说,“你想去那里玩就随便你好了。”
“你说说,已经多久没听说有人在大涡流那里钓着鱼啦?”第二个孩子对第三个说。
“我们还是去磨坊那里游泳吧。”第三个孩子说。钟楼慢慢地降到树林里去了,孩子们指给我看的那个圆盘钟还是离得很远。在一片树荫婆娑中,我们往前走着。我们走到了一座果园,里面各种白嫩里透着红的缤纷色彩。果园里有好多蜜蜂;还在大老远就能听到嗡嗡声。
“我们还是去磨坊游泳吧。”第三个孩子说。果园旁边岔出去了一条小路。第三个孩子越走越慢,最后停下脚步。第一个孩子还是往前走着,斑驳的阳光顺着钓竿滑落到他肩膀上,一直从衬衣往后背滑下。“来呀。”第三个孩子说。第二个男孩也站住不走了。凯蒂,你为什么要嫁人呢(99)
你真的很希望我说出原因来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说出来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了对吗
“我们还是上磨坊去吧,”他说。“走啦。”
第一个男孩依然继续往前走着。他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比轻飘飘的叶子落在薄薄的尘土上还要安静。在果园里面,蜜蜂们的嗡嗡声一阵阵地席卷过来,像是天上刮起的风,这种声音还被某个咒语给施定住了,刚好调在比渐强略轻一点的那种音量,经久不息。小路沿着院墙一直往前延伸,头顶上绿荫如织,脚底下落英缤纷,小路往远方延伸,融进了一片绿色之中。光线斜斜地射进来,稀疏寂寥,可又急不可待似的。金色蝴蝶在树荫里飞来飞去,好似斑驳灿烂的阳光。
“你为什么非要去大涡流呢?”第二个男孩说。“要是真想钓鱼,就在磨坊那儿钓呀。”
“哎,让他去吧,”第三个男孩说。他们目送着第一个男孩渐渐远去。阳光一片片地滑落在他前进中的肩膀上面,光线还在他的钓竿上爬来爬去闪烁不停,像是一只只的黄色蚂蚁。
“肯尼,”第二个男孩说。去找父亲说清楚好不好,(100)我会找父亲谈一谈的我是父亲的“生殖之神”我发明了他创造了他。告诉他不能这样的而他会说不是我然后因为爱子女所以是你和我
“哎呀,走啦,”第三个男孩说,“他们都已经玩开了呀。”他们的目光又追随着第一个男孩而去。“呀哈,”他们突然冒出一句,“要去就去吧,你这娇气仔。要是他下河游泳,肯定会弄湿头发,接着就要挨抽了。”他们扭头往小路走去,金色蝴蝶在他们身边的树荫里斜斜地翻飞着。
这是因为没有别的什么能让我相信了(101),或许有可值得相信的但是也许根本没有所以我想你迟早会知道的说你面临不公平的境遇这句话还远远没有表达到足够的程度。他没注意到我,从侧面看过去,他的下腭紧紧地闭着,面孔缩在那顶破帽子下面。(102)
“为什么你不和他们一起去游泳啊?”我说。凯蒂那是个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