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八日(第15/21页)
“你带上帽子和外套吧,”杰生说,“对方已经先跑了十二个钟头了。”警长和他走到门廊。一对男女经过门口,便和警长聊了一会儿。警长热情似火,样子夸张做作地回应着他们。从所谓的“黑人山谷”传来的钟声还在回荡着。“警长,你赶快戴上帽子啊。”杰生说。警长这时候拖过来两把椅子。
“你先坐下来,慢慢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电话里不是已经交代了吗?”杰生说,他不肯坐下。“现在时间很宝贵。你是不是非要我用法院来强迫你执行宣誓过的义务呢?”
“先坐下嘛,说一说情况,”警长说,“我当然会保护你的权益了。”
“保护,还是拉倒吧,”杰生说,“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权益?”
“现在不配合工作的人是你啊,”警长说,“坐下来把情况详细说一下嘛。”
杰生只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肚子里很窝火,嗓门越扯越大。过了一会儿,他肝火上升急着为自己辩护,已经忘了他来警察局的目的了。警长用冷静闪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但是其实你并不确定是他们干的,”他说,“你只是怀疑有可能是他们干的。”
“不确定?”杰生说。“我足足跟了她两天,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想拆开他们,我还告诫过她,如果再让我碰到一次我会怎么做。而在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你竟然还说我不确定那个小骚——”
“够了,行了,”警长说,“说清楚了。这些就足够了。”他扭开脑袋双手插进口袋里,眼光落在街对面。
“我特意赶到这里,站在你这位政府任命的执法官员面前,而你竟然……”杰生说。
“马戏团这个礼拜应该在莫特森(7)演出。”警长说。
“没错,”杰生说,“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执法官员对于他的选民的利益还有一点责任心,那我此刻就应该在莫特森了。”他又复述了一遍故事梗概,似乎能从怒火与无奈中获得一种真实的快感。警长貌似根本没听他说话。
“杰生,”他说,“你为什么会把三千块钱藏在家里呢?”
“这是什么问题?”杰生说,“我喜欢把钱藏在哪里这是我的私事。你的任务是帮我把钱找回来。”
“你母亲知道你放了这么一大笔钱在家里吗?”
“咦,我说啊,”杰生说,“我家被洗劫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他们在哪里。我特意来这里是想寻求政府任命的执法官员的帮助,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努力帮我把钱找回来?”
“要是找到了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姑娘?”
“什么也不做,”杰生说,“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碰都不会碰她。这个小婊子搞砸了我的工作,断送了我的前途,害死了我的父亲,每时每刻都在缩短我母亲的寿命,还让我沦为全镇人的笑柄。我当然不会把她怎么样,”他说,“我连她的汗毛都不会动一根。”
“杰生,是你逼迫这个姑娘离家出走的。”警长说。
“我怎么当家这是我的私事,”杰生说,“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是你逼迫她离家出走,”警长说,“而且我有个疑问,这笔钱到底是属于谁呢,这个谜团我估计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了。”
杰生站在原地,双手在缓慢用力地绞扭着他手上那顶帽子的帽檐。他的声音很轻:“这么说来,你完全不准备帮我逮捕他们了?”
“杰生,这事与我确实没关系啊。如果你铁证如山,那我自然会行动。可现在毫无证据,那我只能认定这不是我职权范围的事情了。”
“你的答复就是这个,对吧?”杰生说,“你还有一次机会,仔细思考再回答。”
“杰生,这没什么可思考的。”
“那行。”杰生说。他戴上帽子。“你一定会追悔莫及的。我也不是没有帮手。这儿可不是在只要戴上一个铁皮徽章就能无法无天的俄国。”他走下台阶钻进汽车发动引擎。警长看着他开车拐弯离开了这栋房子朝镇子驶去。
钟声又敲响了,飘荡在高亢的天空中,被飞奔而过的光线撕扯成一条条纷繁明亮的声浪。杰生停在一个加油站,检查轮胎,加油。
“是要开远途吧?”加油站的黑人问他。他根本不理睬。“看起来天要晴了。”那黑人说。
“天晴?见鬼去吧,”杰生说,“到了十二点保证下倾盆大雨。”他望了望天空,一想到雨后泥泞的泥巴路,还想到自己在离镇上几英里之外的鬼地方进退两难。他竟然还喜从悲来地想着,今天很确定要错过午饭了,他刚才慌慌张张地动身,到了中午肯定是落在两个镇子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甚至还觉得现在是上帝给他喘口气的机会,所以他对黑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