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29/78页)

于是又听见大吼:“他坚守在大炮面前……”

门开了,看守显然因为有值班军官在场,心里烦躁,对他们尖声大叫:

“这儿不是动物园!”

“请原谅,”志愿兵回答,“我们这是鲁道夫乐团本地分团。鲁道夫乐团是帮助囚徒的乐团。我们刚唱完了节目单上的头一个节目:《战争交响乐》。”

“闭嘴,”佩里坎装作严厉的样子说,“我认为你知道,九点钟就该睡觉,不应该再吵闹了。你这个音乐会节目连广场上都能听见。”

“启禀长官,”志愿兵说,“我们没有排练好,像这样地不和谐……”

“他每天晚上都干这种事,”看守说,想挑起军官对他的敌人的反感。“总的说来他的行为可怕得不可理喻。”

“对不起,”志愿兵说,“我想单独跟你谈谈。让看守到门外等等去。”

看守走后志愿兵便亲昵地说:

“好了,香烟交出来吧,法兰塔……

“啊,是体育牌?你这个中尉大人就没有更好的香烟吗?好了,暂时凑合着抽吧,非常感谢。还有火柴呢。”

“就抽个体育牌!”中尉走后志愿兵轻蔑地说。“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人也得保持点精神。抽一枝,老兄,最后一枝了。明天有末日审判等着我们呢。”

志愿兵睡觉以前也没有忘记唱上一腔:“我的朋友是高山、悬崖和绝壁,可它们带不回我们当年所爱,深情所系……”

如果志愿兵用野兽来概括施瑞德上校的特点的话,他就错了。因为施瑞德上校对于公正无私有所偏爱。这一点在他和伙伴们在那家旅馆度过那些快乐的夜晚之后就尤其明显地表现了出来。不过,他什么时候没有快乐过?

在这位志愿兵发表着对军营情况的粉碎性批判时,施瑞德上校却跟军官们坐在一起,听着克莱齐曼中尉讲话。克莱齐曼刚从塞尔维亚回来,一条腿受了伤(是给一头母牛顶的)。他讲述着冲击塞尔维亚阵地的情况。那是他被派到那里的战争首脑部后见到的。

“啊,现在他们从战壕飞了出去!他们在两英里长的战线上全面跨越了铁丝网,朝敌人扑去。皮带上挂着手榴弹,肩膀上挎着防毒面具和步枪,做好了射击和战斗的准备。子弹啸叫着,一个跳出战壕的士兵倒下了,又一个士兵也在刚被炸毁的护墙上倒下了,第三个倒是前进了几步,却也倒下了,但是他的同志们高叫着‘乌拉!’穿过硝烟战火猛扑过去!敌人从四面八方射击,从战壕里和弹坑里射了过来。还把机关枪瞄准我们。士兵们再一次倒下了。有一群士兵逼近了敌人的机枪,却也倒下了。但是他们的同志们已经冲到前面去了。乌拉!一个军官倒下了。步枪声再也听不见了。有可怕的东西在酝酿。又倒下了一大群人,可以听见敌人的机枪了:嗒嗒嗒嗒……又是谁倒下了……对不起,我说不下去了,我醉了……”

腿上受伤的军官不出声了,没精打采地在椅子上坐着。施瑞德上校只亲切地微笑着;他对面的斯比拉团长好像要跟谁吵架似的用拳头捶着桌子,上校仍然亲切地微笑着。斯比拉团长重复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也无法从中推导出他打算暗示或明示的意义:

“请你们仔细考虑考虑。我们已经充分动员了奥地利民团的乌兰部队、奥地利民团、波斯尼亚步枪队、奥地利步枪队、奥地利步兵队、其罗尔皇家狙击兵队、波斯尼亚步兵队、匈牙利民团步兵队、匈牙利骑兵队、民团骑兵队、长枪骑兵队、短枪骑兵队、炮兵部队、火车、工兵部队、医疗部队,还有海军,你们明白了吗?可比利时呢?第一次和第二次征集的人组成了战斗部队,第三次征集的人就留在基地搞后勤了……”

斯比拉团长一拳捶在桌子上:“民团在和平时期就是只在基地执行任务的。”

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军官认真希望上校相信自己是个久经锻炼的军官,大声对邻座说:“害了肺病的就该送上前线去,那对他们有好处。何况归根到底病号给打死了总比健康人给打死要好些。”

上校笑了笑,可是他突然皱起了眉头,掉头对温佐少校说:“我很惊讶,路卡什中尉怎么不肯跟我们在一起。自从他调来之后就一次也没有跟我们一起玩过。”

“他写诗呢,”萨格纳团长含讥带讽地说。“他刚来不久就爱上了史莱特工程师的老婆。他们俩是在戏院遇见的。”

上校皱了皱眉头,望着虚空:“我听说他能唱对偶句。”

“是的,在军校时他还常常唱对偶句让大家快活呢,”萨格纳团长说。“他知道不少很好的故事,很精彩的。我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