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6/78页)

军士长去找一位军官去了。帅克在一块牌子上读到了下面的文字:


英勇的马车兵约瑟夫·崩

救护部队的战士赶着隐蔽在峡谷里的马车运送重伤员。装满了一车就往救护站送去。俄国人发现了,向他们开炮。皇家王室第3军后勤部队马车兵约瑟夫·崩的马被开花弹炸死了。崩叹了口气说,“我可怜的达宾,你完了!”就在那一刻,他自己也被开花弹炸伤了。可是他不顾伤痛,从马背上卸下马具,把车拉回到安全的掩体,又回来寻找死马的马具。俄国人继续开炮。“你打吧,该死的家伙!我是不会把马具留下的!”他喃喃地说着,继续解开马具。他终于成功了,背上马具便往马车爬了回来。因为耽误的时间很长,他回来后受到救护车人员严厉的申斥。勇敢的士兵解释道:“我不能放弃马具,实际上它还是新的。我觉得这样的东西我们并不多,丢了十分可惜。”然后他便去了急救站。直到那时他才报告自己已经负伤。后来,部队长在他胸前挂上了银质勇敢奖章。


帅克读完报道,军士长还没有回来,他便对警卫室里的捷克民团的人说:“那可真是勇敢的模范,如果我们继续像他那样,我们的部队就会只有新马具了。但是我在布拉格时还在《布拉格公报》上读到过一个更优秀的模范——一年制志愿兵约瑟夫·伏衣纳博士,属于加里西亚步兵野战部队第7营。他在拼刺刀时脑袋中了弹,他们要把他送到急救站去,他却对他们大吼说,像他那样的擦伤不需要包扎,他要立即跟随连队前进。但是,一颗子弹又削去了他的踝骨,他们又想把他弄走,但是他拄着棍子开始往前线拐,用棍子保卫自己。但是,又一块弹片飞来,打断了他握棍子的手。他把棍子换到另一只手上,高叫道为了这个他一定不会饶恕敌人。要不是不久以后一块弹片杀死了他的话,上帝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如果敌人没有打死他,说不定也能得到一枚银质勇敢奖章呢。他的头被炸飞了,滚下来还在高喊,‘不要放在心上,即使死亡靠近!不要害怕,完成你的本分!’”

“报纸上确实是这么写的,”有个人说。“但写报道的人要是真见到那种情况,不到一小时他准会发疯。”

捷克的人吐了口唾沫说:“我住在恰思拉夫,那儿有一个编辑,是从维也纳来的日尔曼少尉。他拒绝跟我们说捷克语,可是等他调到了步兵连,那里除了捷克人再没有别的人,他又突然会说捷克语了。”

军士长在门口出现了,狠狠地望了一眼便骂了起来:

“我支要离开三分钟,就会听见没有完没有了的‘捷克语,捷克人。’”

说着他便往外走,显然是想上餐厅,却指着帅克告诉一个捷克民团的下士,中尉一来立即把那王八蛋交给中尉。

“中尉又到电报局跟女电报员鬼混去了,”下士在那人走掉后说。“他已经追求了她两周。每回他从电报局回来都愤怒得吓人,骂那姑娘‘是个烂货,却不肯跟我睡觉’!”

现在他显然正在大发脾气,因为他进屋不久,就能听见他拿书在捶桌子。

“没有办法,老兄,该你到他那儿去了,”下士怀着同情对帅克说。“许多人都经过他的手,老兵新兵都有。”

他把帅克引进了办公室。一个年轻的中尉坐在桌子后面,非常愤怒的样子。桌子上的文件乱七八糟。

他一见帅克和下士,就带着事先警告的口气说:“哼!”下士这才报告说:“启禀长官,这人是在车站发现的,没带任何证明文件。”

中尉点了点头,仿佛表示他多年前就预料到今天的此时此刻会在车站发现完全没有证明文件的帅克。因为任何人此刻看到帅克都无法回避一个印象:这样一种面貌和形象的人是不可能没有带文件的。那时帅克看上去像是从另一个星球上掉下来的,此刻正带着他那天真的惊讶望着一个崭新的世界。人们在这儿要求他出示一些他从没听说过的莫名其妙的愚蠢东西,比如文件。

中尉望着帅克,想了好一会儿,考虑着要对他说什么,要问他什么问题。

最后,他问道:“你在车站干什么?”

“启禀长官,我要回91团去,在等去车思克-布杰约维策的火车。我在91团当路卡什中尉的勤务兵。我被带到车站站长这儿来交罚款,只好离开了中尉。我被看做有拉响紧急安全闸刹住了我们坐的特快列车的嫌疑。”

“你要逼得我上墙壁么,”中尉叫道,“交代关键问题,不要东一句西一句说废话。”

“启禀长官,自从路卡什中尉和我上了那列火车起,我们就一直不走运。那列车要把我们尽快送到91皇家王室步兵团去。一开头,是我们掉了个手提箱,然后——我简单说吧,一个少将,脑袋完全秃了顶……”